孽海尋兇遵理據
明堂斷案闡才思
[拙對]
時近秋盡, `黃鐵匠' 一招未時已近, 即叮囑其徒兒`陳畏葉' 要手腳麻利點, 趕緊打造多些形若`蕉狀' 之鐵器,
待凉凍後打上鉚釘, 再磨成利口, 符合為各式剪刀, 以備售予婦道作農閑手作! 語畢, 登時急步往`九龍子胡同' 趕去, 於市集隨手買下二吊錢新造冬棗, 一路嚼食往茶寮坐局!
於拐彎處, 早聽得`曾造財' 又揚聲在數落說書人? 得聞:「`老史'! 還弗速速開局? 老是磨著? 是否值候`癩皮狗' 呀? 此痞子乃汝共併頭所出乎? 未招著此`油瓶'
就弗開腔說局? 好一齣`父子情深' 啊!」
`曾造財' 忽覺後頸有一點疾痛, 後腦勺繼而被掌摑一記清響, 魂頭轉向之際, 一招竟是`黃郁汶' 先以棗核吐射中後頸,
再遭一記掌摑! 早嚷道:「癩皮狗! 君子動口弗動手! 可知天朝教化? 有膽共俺找地保評評理去!」
`黃郁汶' 這口烏氣憋得久矣, 是時如何能下, 怒道:「諸位! 此翁日中單教擲下三吊銅板, 品茶聽書, 耗上整整兩起時辰,
賺對開矣! 何解每趟倒像是飽灌黃湯而來, 神智弗清? 口中硬是拿人家娘親作樂, 蜚長謔短, 汝可慮晚來折福否? 俺娘親已歸道有年, 汝這臭口翁卻竟日口沒遮攔若此,
敢教秀才方巾是從何得來? 還強辯甚麼天朝教化? 讀聖賢書? 羞也弗羞? 我吥! 汝究竟師承何域? 速說!」
`史符' 急搶上道:「`黃師傅'! 何用動氣呢! `曾秀才公' 之性子人盡皆知, 祇爭口中長短, 其性子温馴謙厚,
戲言半語, 沒相干! 沒相干! 開局矣! 這邊請! 這邊請坐!」
寮內茶客早將`曾、黃' 分隔, 免礙開局, `史符' 緊隨開腔, 道:「話說 ~
`何晉仁'即道:「太君! 於斯證據臚列於此, 小人確實曾把花紅粉子於不覺中灑下`金龜' 之臉上, 而引發抓錯良民,
懇請太君還外姪一個公道呀!」
`福太夫人' 本宅心仁厚, 得睹滿盆紅包粉子從廚內搜來, 又見`何廚子' 言辭悲切, 或許事有湊巧? 側身一招`摩思'
神態凝重, 嗯……其小嘴皮已動:「`惠卿' 嬤嬤! 府中廚內有幾張作坊案頭?」
「回孫少爺! 一大、二小共三張作坊案頭!」
「好! `樂管家'! 此粉盆是置於那張案頭?」
「回孫少爺! 乃向南位之小案頭!」
「好! 兩位`劉嬤嬤'! 息間`金乃圭' 是卧於凳上被擒, 敢教此凳是安於那開作坊案頭之下?」
`淑宜'嬤嬤回道:「回孫少爺! 兩張小案頭從來弗置凳子, 乃供站著搓粉、切割鮮活或醃調菜肉等幹活, 獨是大案頭下置凳子,
供挑揀食材之用! `金龜' 是時乃假寐於正北大案下之凳子上!」
「哈! `何廚子'! 廚房正南、正北大、小二案頭相隔十步之遙, 汝竟能摸黑把半瓶花紅粉撒於十步外之`金龜' 臉上?
這手藝! 普天之下敢信祇有`摩思' 之老祖爸共`五老爺子' 有此能耐, 敢教這玩意兒是師承何方高人名宿呀? 可知……砌辭也該守理啊! `何廚子' ~~ 然否?」
嘩! 這小`摩思' 尚未對上五歲, 其智竟縝密若此, 真嚇人也! 厲害! 厲害! 忽`砰' 地一聲脆響! `何晉仁' 背門早吃下`樂總管' 一記脊杖, 得聞:「護短! 速招!」
倏忽, `何晉仁' 喉頭一甜, 嘴角已溢出一絲血涎! 可這`何廚子' 竟口硬回道:「太君! 俺確實於正北位搓粉, 可是時門外一陣吵嚷, 或許將粉盆挪往正南小案!
敢信太君賢慧心正, 想也弗能抹煞此可能性吧! 可……於斯堂堂少保府內, 黑白未辨, 焉能妄下私刑斷案? 單以家法屈打成招? 可知頭上三尺有神明? 敢教俺共外姪如何能服……」
`摩思' 搶上太夫人之先, 道:「祖媽! 弗要被這`何晉仁' 煽情啊! 滿口胡言, 可記息間此人謂 ~ 往井口打水供`金龜'
洗去赤臉? 可汝捧水回廚房就聽聞吵鬧而出, 汝莫非八臂哪吒化身乎? 瞬間就能水、粉互易擺放? 打完井水, 拖拉完井口吊桶蠅子後雙手還尚黏滿花紅粉子而不脫? 哈!
於理可合? `摩思' 敢斷言汝聽得`劉氏嬤嬤' 高呼拿下`金龜' 這`赤面疑人'? 登時急中生智, 胡亂抓些紅白粉子濫竽硬挺? 息間`摩思' 仔細捏過堂前這盆粉子矣!
`何廚子’!
可知這盆乃糯米粉拌和花紅粉而非製包子之小麥粉來著? 是否忙中有誤呀? 汝之謊言謬證, 錯漏百出! 如今可心服否?」
`何晉仁' 窘極, 水、粉互易已然無辭抗辯, 可粉子?……遂口硬頂句:「孫少爺! 敢教聖人背唸經籍時會否偶有錯唸?
俺夜來忙中有亂又有何怪哉? 鹽、糖互易亦時有犯之! 於兹……俺就是不服!」
`樂管家' 從中已斷定`何廚子' 護短理虧, 正欲揮棍砸下之際, 得見`摩思' 孫少爺舉手止著, 並道:「哈!
少保府乃萬歲爺爺眷愛賜第, 焉能不明不白坑掉下人呢? 月前刑部尚書大人`黃忍龍' 伯伯曾傳閱一`英吉利' 律書予`摩思' 細讀, 箇中闡明一律, 乃:「疑點利益盡歸於被告」!
其要義為四字真言:[寧蹤勿枉!], 好! 這`赤面疑人' 之疑點爭拗利益就悉數歸於`金乃圭'
吧! 可以將赤面之疑點抹去, 哪……汝心服否?」
「孫少爺少小年稚, 惟心明智睿, 博覽群書, 機伶穎巧! 俺心服矣! 太君! 經此一役吵攘, 自知無顏面再耽於府中伺候矣!
可赦俺姑父、姪倆回鄉務農呀?」 *
「豈有此理! 此`何晉仁' 明擺是互短來著, 理據盡失, 前後矛盾, 唉! 這小`摩思' 也太糊塗了!」
「此黃口小雛, 終究是孩童心性, 俺`大清律例' 也不依? 倘若俺作主, 再猛砸下三記家法, 哼! 早教劃押矣!
何用磨蹭? 甚麼`英吉利' 之洋鬼子玩意兒律例? 有罪也蹤? 倘依此律……嘻! 俺也欲嚐嚐隔壁小姑獨處之`譚氏鄉雯' 矣!」
各茶客你一言、他半語盡在月旦`金龜' 之堂前對簿! `史符' 乘時往淨手去, 回來時竟招著`曾造財' 不言不語獨坐品茶,
哈! 年來難得耳根清靜, 即打引子吞菸數口, 滿呷半盅濃茶, 開腔道:「此刻有某下人剛從`金乃圭' 及`何晉仁’下房中抄搜得某些物事回來 ~
「有勞! 暫且退下待命!」
「是! 孫少爺」
`摩思' 隨即翻搜抄來之物, 除某些梳、簪、臘油等營生工具及碎銀子連同雜物外, 竟驚見……一些女服、褻衣、肚兜、水粉及……數開春宮圖冊等物? 還有......還有一包乾枯葉片子?
`摩思' 乘時道:「`何廚子'! 回鄉務農也阻弗了一時三刻吧! 汝共`金乃圭' 之住處何解竟藏有如斯多女服、褻冊? 速盡道其詳!」
`何廚子' 搶道:「想孫少爺年稚識淺矣……此非甚麽淫籍褻冊, 此乃`東瀛’之畫匠巧作, 冠曰[浮世繪]; 為舍姪從`東瀛’帶返供俺賞閱, 乃閑時之怡性上品也!」
`摩思' 以一腔童音回道:「何厨子! 這[浮世繪] 傳世至今也未足百載! 可卻有貢品藏於宮中, 皇上亦曾賜予`摩思’數帖, 箇中多為人情風誌或鳥居廟宇! 而非汝藏著這許多[遊女]、[象館] 等不文之物! 下流~~ 惟……與是夜`金龜’之猥褻淫行……卻大有淵緣耶? 汝姑姪倆之志趣又何其相投哉!」
短短數語, 登時頂至`何厨子’語塞無話? 而那`金乃圭'
自被按下階前至今卻從未抬頭放話, 此刻竟從其口中傳來娘娘之腔, 輕聲道:「孫少爺! 這起女服……乃俺盡竊自漿扎房……實與姑父無關!」
此話一出, 又已吃下`樂管家' 一記棍子, 並道:「莫道近月來府中下女、婦人也常道及失竊內服, 哼! 原來就是汝這新來家賊,
可恨也!」正欲再揮`坤典' 棍下砸之際, 竟見`金龜' 這下卻死死挺著, 口含血絲, 滿臉赤紅, 抬頭怒瞪`樂管家' ! 其目光怨毒, 加之赤臉詭異……
唬得`樂管家' 未敢再施家法……
`摩思' 急道:「樂管家! 勿再用刑了, 待`摩思' 先探過明白!」
「是! 孫少爺!」
`摩思' 向`金龜' 道:「`金乃圭'! 這許枯葉……又究竟是甚麼門路?」
「乃`東瀛’旱菸!」
`摩思' 順手取一葉片往鼻子嗅上, 弗覺有任何菸絲之薰, 道:「`樂管家'! 引火燃之! 探其路數!」
「是 ~ 孫少爺!」`樂管家' 瞬間點燃葉片, 一陣酸霉味隨即瀰漫堂中, 中人欲昏!
忽一聲驚呼自`周氏繡娜' 口中傳來:「太夫人! `摩思' 孫少爺! 正正是這煙薰異味……」
`摩思' 早前於奶娘房中已對過此嗅, 遂道:「`金乃圭' ! 汝云此乃`東瀛’旱菸? 可......又或是迷暈煙呀?」
「孫少爺! 此物的而且確是旱菸! 可讓俺抽上兩口, 好讓諸位明證?」
`摩思' 道:「`樂管家'! 捲些葉片子讓......`金龜’......之姑父`何晉仁'
抽抽看!」
`金乃圭' 嚷道:「姑父從弗抽菸啊! 待俺抽吧!」
「不能! `何廚子' 快抽!」
「姑父! 萬萬弗要抽呀……」
`何晉仁' 為求脫身, 早搶過葉捲子卯勁力啜數口, 一急之下, 早嗆得三兩咳聲, 祇見`金龜' 神情焦慮異常,
忽地……`惠卿' 嬤嬤手指著`何廚子' 驚叫, 眾人放去, 得見`何晉人' 招子反白, 口吐白沫和著血絲, 雙手亂抓, 如瘋似呆, 一若著魔?...... `金龜'
高呼:「太君! 孫少爺! 行行仁心, 快救救姑父呀!」下人登時按著`何晉仁' 於地上!
`摩思' 見狀, 早抄地上`金龜' 之一把木梳子楔於`何廚子' 之牙縫中! 繼道:「金龜! 一時三刻死弗了人,
汝姑父此刻弗會自噬舌根了, 請安心! 究竟此物是何方藥草迷煙? 又怎生解救汝姑父之昏?」
「孫少爺! 請先安姑父於空憩處, 灌以數口鹽湯就可以了!」
`摩思' 道:「哈! `繡娜' 奶娘夜裡也嚐過此味矣, 可還健在! 快說出此物之由來, `摩思' 自會命人救治汝姑父!
快速道其詳」
`摩思' 跟著與`樂管家' 對上一眼, `樂管家' 瞬間出去來兮, 手中捧著一碗鹽水, 可並未灌予`何廚子', 正靜候示下……
`金龜' 此刻認命矣! 泣道:「這味藥草乃出自`東瀛'一藥農培植, 此翁喚作:`蔴生太狼', 此藥草乃大蒲草與黃蔴莖雜交插枝混種而生,
風乾後喚作`大蔴'! 乃小人從是處攜來自奉! 進之有飄飄然、魂蕩蕩之舒泰感覺, 是處乃用以消疲忘憂! 倘多進……日久自會成癖, 初嚐者又或於幽蔽斗室中被薰著者就會……就會全身乏力,
昏睡過許時辰也就自會甦醒, 又可以鹽水相灌, 亦可解之!」
摩思' 喝道:「哼! 此`大蔴' 一若`天竺' 傳來之鴉片菸膏, 性若五色石散? 究竟此嗜是何人傳習於你?」
`金龜' 回道:「此嗜流行於`東瀛藝伎一町', 至於……吸食`大蔴' 之癖……乃受習於俺之理髮師尊, 其大名喚作
~~ 酒井髮子 ~~」*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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嘻! 看官! 此間案中有案, 拉拉扯扯, 且煩待下回分說 ~~~~~~~
不才原先以每回二千字, 寫十回約兩萬二、三字作結, 惜箇中加插推理橫筆, 誰料椏葉枝節繁多累贅, 遂將各回目加多五百至千餘字,
可惜尚未能作完滿交代? 現惟有再加篇章, 未知何時收墨, 真有: [揼波鐘] 之嘆? 懇諒!
「遊女」即`東瀛’之妓女
「象館」即`東瀛’之妓寨
文行於
18/11/2009
詩兄:
回覆刪除那該死砌詞之廚子真有辱人智慧,言糖鹽時有互易,若是出於小小毛孩或有人信之,但他可是?還有一點,粉種如在熟手人中一模也定是知曉,他作廚子不行,若轉狀師口才也是不得,就算歸家務農也不知五穀能否識分,哀之哉也!
恕兄:
刪除砌詞者, 乃打橫來講, 脫離理據之言辭, 祇能欺騙自己而不合情理, 當不攻自破也!
正如議事堂之`何俊仁' 尊貴代議士於堂內聆聽財政預算案時開 i- pad 睇 AV 娘? 被揭發後竟自捐一萬做善事就當無樹發生過? 這是否自欺欺人呢? 他自己興許覺得錢能洗滌汚點吧? 這正正是狀棍之一貫本色也!
又......此章回書於四載前, 但其竟況與今天所發生之事也頗符合? 直教如先母所言:「戲上有, 戲下有! 」何其巧也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