口舌邪歪招憤怨
心腸正直攬祥和
[拙對]
說書人`史符' 拿捏故事之起承轉合已臻化境, 寮內茶客亦習以為常, 坊眾於秋涼期間皆進茶水數盅, 汗未曾溢出半滴,
各人早教憋著內急值候空楔, 遂乘時趕往茅房淨手! 息間聚精會神聆聽得興味盎然之眾, 於開局前又各抒己見, 某甲道:「真羨慕`何氏莠瀾' 矣, 倘俺能擎此棉巾代`繡娜'
抹抹身, 嘻! 再作個鴛鴦戲水, 共沐於大浴桶內, 就一次……此生一次就不枉矣……」
`曾造財' 一聽? 竟又按捺弗住, 謔道:「老胡! 棉巾此間用以抹椅、拭桌者多的是! 待會, 拿兩條油膩破巾是夜共老妻作個龜鱉嬉水可也弗賴, 速返老巢去樂上半宵吧! 甭聽書矣!
既可節上幾吊銅板, 何樂而弗為? 汝這癩蛤蟆就老是想啃天鵝肉? 息間解手時可有撤泡濁尿, 招招自己生就一副王八模樣呀? 俺拜託你了!」
這`曾秀才公' 果真語不驚人死不休, 狗口長弗出象齒, 又惹來一陣呼爹喊娘之粗話互嗆? 這正正是活在當下之象,
無日無之也! `史符' 乘隙嗑上數口豆干, 半盅濃茶, 幾嘴旱菸, 繼把菸槍往檯角敲出菸屑, 喉頭微嗽, 吐出一口濃痰, 道:「
帳子內傳來`何氏莠瀾' 回曰:「回孫少爺! 事畢矣!」
「撤帳 ~~」
四位嬤嬤登時撒手撤帳, 得見箇中`何氏莠瀾' 手中擎著之白棉巾已然染成嫣紅片片, `摩思' 向地上跪著之`何、金'
二人道:「何晉仁! 金乃圭! 汝二人可要看緊、聽緊了! 嗯...... `何嬤嬤'! 此巾確實是適間從奶娘身上拭抹而染成赤色嗎?」
`何氏莠瀾' 回曰:「回孫少爺! 此棉巾之赤色, 確是從拭抹`繡娜奶娘' 胸腹而染成嫣紅一片!」
「`何晉仁'! `金乃圭'! 可有質疑或要盤問`何嬤嬤' 之說否? 盡可提出也!」
`何、金' 二人對望半瞬, 回道:「回孫少爺! 沒有了!」
「好! `何嬤嬤'! 完事矣! 請把棉巾放下, 一併與這兩位嬤嬤往外幹活去吧! 記緊要洗淨雙手呀! 嗯……兩位`劉嬤嬤' 及奶娘俱留下吧!」
「是! 孫少爺!」
`摩思' 回身向`兩位`劉嬤嬤' 道:「汝二人以兩起氈子密密裹著`繡娜' 奶娘全身, 讓其坐回原位! `樂管家'! 命人把那惡犬`拉西' 縛於堂門外之大柱子上, 切記要繫穩妥點,
繼將這開從奶娘身上拭抹過之赤紅方巾剪半, 半幅圍纏上`拉西' 身上! 餘半以氈子覆摺, 死死蓋密於地下留存證物! 速辦去!」
是時, 骰盅未揭, 氛圍一若丈八金剛當前, 盡弗悉其究? 唯獨聽得眾下人前後回道:「是! 孫少爺!」
府內人眾各司其職, 瞬間, 諸事已辦妥! 闔府上下人等盡如置身五里霧叢, 皆弗知其所以然? 忽聞`摩思' 童音一聲斷喝:「人來! 以二人按牢`何廚子' 掣著跪於地上!
不得有誤!」
「是! 孫少爺!」
「再以四人死死按著`金龜' 仰天卧於地上! 亦不得怠忽!」
「孫少爺! 明白!」
`樂管家' 雙掌互拍, 四名護院風風火火趕來, 早已按翻`金龜' 若大字形仰天卧於地上!
`摩思' 正色道:「各位! 待會但教發生任何事情也不得大驚小怪, 不得吵嚷, 一切盡待`摩思' 示下, 明白乎?」
眾人合嘴回道:「孫少爺! 俺明白!」
`摩思' 見眾人準備妥貼, 回眸往`福太夫人' 一點頭, 登時小步行往廳心, 從懷內掏出一小葫蘆, 道:「各人要抖擻精神,
勿慌張, 勿擅離職守, 正本戲上演矣!」
得見`摩思' 以小手拔開小葫蘆塞子, 口中唿哨輕響, 登時擁出一團黃雲, 細看下……乖乖不得了! 原來是二、三十頭碩大黃蜂自內飛出,
於府中嗡嗡盤旋! 瞬間, 飛物竟一分為二? 一半撲上`金龜'
面上就來一輪狂螫, 但聽`金乃圭' 如鴉啼、賽鬼哭、殺豬般狂號, 可憐卻被死死掣著, 反抗無從! 硬受矣……
忽地……堂門外一陣狗吠狂嘷, 眾人循聲放去,
那頭所謂猛犬`拉西' 早被螫得亂跳亂蹦, 垂尾縮耳, 繞著柱樑亂竄, 可卻被粗繩繫著, 那管不是繫著? 這等飛物又何嘗弗能跟上呢?
`摩思' 心中數上十聲後, 再從懷內掏出一半尺許長竹筒子, 把塞子拔開傾少許黏稠液物注入小葫蘆內, 拿著小葫蘆趕上`金龜'
面上一晃, 蜂兒倏忽竄進小葫蘆內, 繼往`拉西’處晃上兩晃, 盡將碩蜂招收進小葫蘆內, `摩思' 順勢把塞子封頂, 施施然坐於`福太夫人' 身側!
此象可謂來得突兀, 祇半盞茶間, 就瞧見`金龜' 面若豬胚, 早已暈死當場! 柱子上之`拉西' 汪汪哀吠, 身子往柱頭狂擦,
一人一犬想也痛苦莫名! `何廚子' 招著此情此景, 但覺驚嚇、無助、憤怒, 竟亢聲罵道:「`小摩思'! 汝尚未斷乳? 奈何心腸如此歹毒! 可知報應?」
啪! 啪! 啪! 啪! 連環清脆聲響起, `樂弈寧' 管家早滿滿賞予`何晉仁' 兩雙耳光, 罵道:「不分尊卑,
有罪弗認, 教唆冥頑, 活該!」
`福太夫人' 止著`樂管家', 道:「管家停手! `摩思'! 怎生救醒`金龜'? 怎生解救蜂毒? 何解蜂兒獨螫此一人一犬?」
`摩思' 正走出堂中闡釋之際, `何廚子' 竟又破口大罵:「就是花紅粉子! 堂堂少保府內, 竟蓄養蜂蟲蠱毒用以逼供坑人,
究竟這是甚麼世代呀? 可知天朝國法呀!」`砰' 地一聲, 其背門早被`樂管家' 踹上一記前蹬腿, 登時俯伏於地!
`摩思' 怒道:「`何晉人'! 息間辯駁, 汝口齒便給, 有條弗紊, `摩思' 本也敬重三分! 可汝得寸進丈,
自恃辯才了得, 貪勝弗知輸耶? 大蔴之證後, `金龜' 本欲招供, 可汝狂放冥頑, 逼 `摩思' 典證? `摩思' 退一, 汝則進三, 於兹無計可思下才祭出此後著,
還要羞辱吾奶娘於人前拭身以求案情浮白, 更導至汝外姪`金龜' 及門外這頭頑犬受蜂螫之刑? 汝手上也沾滿花紅粉子, 何解群蜂弗螫汝雙掌呀? 作孽者除`金龜' 外,
就是汝這死口護短之`何廚子'! 給`摩思' 打……」
`樂弈寧' 管家這五下脊杖壓得分外使勁, 悶響過後, `何晉仁' 已暈死當場! `福太夫人' 也氣忿莫名, 道:「`摩思'!
先救醒`金龜' 吧! 這`何廚子'……也就由他待著吧!」
「祖媽! 料理得!」
`摩思' 登時跑住金龜面前, 解下束褲帶子, 一泡`童子尿' 直往`金龜' 面上灑下? 哈! 說也何奇? `金龜' 果真悠悠轉醒! 雖則形若豬頭, 卻不覺蜂螫之痛矣?
倏忽, `金龜' 一招身側之`何晉仁' 這許模樣, 二話弗說, 早教嗚咽起來, 泣道:「太君! 孫少爺! 請行行仁心, 千錯萬錯也是錯在`乃圭' 一人,
請饒恕俺之天倫呀……」 *
「甚麽? `金乃圭' 竟是`何晉仁' 之子? `老史'! 哪俺就是汝之老爹矣! 竟日胡謅瞎扯, 大話西遊, 莫非五十來年前俺已操過汝娘親乎?」這臭口翁`曾造財'
又作出口傷人之舉, `史符' 為求三餐半飽, 從不回撞, 此刻直若沒事人般, 在垂首打火引子, 一口一口地吞吐旱菸!
是時, 有半數茶客趕往茅房淨手, 寮內眾人有按捺弗住者已共`曾造財'
互罵, 你爹我娘招呼過弗亦樂乎! 倏忽……`曾造財' 但覺眼前一黑, 竟被一粗麻大米袋子自背後當頭罩下, 更被人扛著抬出寮外, 重重摔擲於地上! 當中被人伸上兩腿,
樁數老拳也自弗在話下! 嗯……是謂「抽水」也!
正在袋內破口大罵、呼痛、掙扎之際, 一潑尿糞竟從袋口外湧入, `曾造材’登時吞下數口, 嗆得個死去活來? 及後, 幾經辛苦方爬出袋口, 卻招見寮內眾人各豎起大拇指哈哈大笑! 一個弗留神間竟踏著糞桶口,
可穢物奇滑, 瞬間又再跘倒, 跌成個仰八义狀! 茶寮內眾人竟同時合嘴高呼:「`九龍城皇屎倒栽'! 失敬! 失敬!」
此刻, `曾造財' 自忖年來[親家]星數...... 實追究無從, 遂回身垂首直直瘸著腿子返歸矣……
`史符' 那會趕這趟混水, 早開腔道: 「
「回孫少爺! 罪人`乃圭' 願聞其詳!」
「哈! 此事明擺是與蜂兒有轇輵也! 昨日`摩思' 相探罷奶娘時, 打從後花園回書房之際, 單念及此偷香者定會`食髓回甘'!
是時, 招著園中兩盆`大立菊' 伏上數頭小蜂在採蜜,
正思索間, 巧逢大內[行正耳員], 乃從[樹木大隊長']榮升為[捉蟲大隊長']之`唐英連' 公公過府傳諭! 魂靈電轉間, 登時想出此智! `摩思' 素知`唐公公'
有調蜂採蜜治蟲之技, 遂相求三數十頭餓蜂, 無花果花粉一小瓶, 蜂蜜亦一小竹瓶及抗毒香草等物! 除置荷囊藥包外, 更囑咐奶娘夜裡先滲和無花果花粉共花紅粉末, 於就寢前將粉末塗於胸腹間和衣而睡,
無事由自可, 有事此賊無處躲! 定染得滿面紅若赤火! 更黏上無花果花粉而弗自知矣! `摩思' 再安插`劉氏' 兩位嬤嬤作暗哨, 夜裡果真手到拿人, 不負所託!
本單以`赤面' 之證已可定案, 奈何此`何晉仁' 自恃辯才過人, 唉! 以至落得如此田地! `金龜'! 哪……於斯心服否!」
「孫少爺! 俺心服!」
「哪……認罪否?」
「俺認罪矣!」 *
忽一陣晚風自寮外襲來, 雜和息間`曾造財' 所招惹之黃、白異味, `史符' 說興已敗, 乘時道:「諸位佳客! 晚了! 明天請早!」
局散 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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欲知後事若何, 煩待下回分說 ~~~~~~~~~~
自古官、吏、商、賈於府內審理案子時, 皆會祭出家法以鎮懾疑人! 從弗吝嗇鞭杖虐打嫌犯以逼供, 是時之世態若此, 見慣怪! 有道是:「打句、問句」之由來是也!
一般家法盡是些皮鞭、藤枝等物, 惟`福康安' 乃當朝一品大員, 兵部尚書, 領過軍, 屬武職爵位, 府內遂以軍棍作家法, 乃秉承行軍之厲風也!
文行於
25/11/2009