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頭宮女~~話失傳

閒來謅掌故 

一葉闡榮枯

兩極風雲幻

平川蓄潟湖

十來廿年前, 小女孩們各擁玩偶如 Barbie 及毛公仔等物作扭扭抱抱, 又或圍玩煮飯仔? 小男孩則以小玩具車、玩具手槍等佐樂! 嗯?……似乎有點 out了? 五至十年前則以大富翁、遊戲機、電腦 game、PSP、NDS、wii、層層疊、砌 puzzle 、Lego ……等作玩樂! 如今……則手機獨大了!

猶記不才年幼是成長於木屋區內, 乃`港島’東隅一小村落, 屋里相連, 夜不閉戶, 鄰里關係極佳, 加之兒時極頑劣 (如今亦然), 實乃`街童’一名! 是時玩樂, 與今天孩童之玩樂實大相逕庭也! 甚至是天壤兩極?

回眸前塵, 孩童盡多是自尋玩樂, 家中那有餘粟添置玩具? 有幸儲得丁點零用, 亦盡作牙祭之用, 物資匱乏也! 由是, 小童多以作户外體力性之免費玩意兒! 集體遊戲計有: 捉衣因 (捉迷藏)、兵捉賊、紅綠燈、糖黐豆、十字架豆腐及跳 over 等! 女孩多三五成群聚於家門口外跳橡筋、跳飛機、跳繩、抓子 (抓讀作電話之`話'音) 等集體遊戲! 但球場是較年長之中童盤踞地域, 小男童自無立錐之能, 惟物競天擇, 適者生存, 自曉得另外鑽研玩樂法門! 催生出 `上山下海' 之戲碼! 計有: 

上山捉金絲貓 (一種黑帶青金色小蜘蛛)、適時上山採摘野生之崗棯及油甘子作零食、或半偷半拔取公園或人家栽種之大紅花蕊吸啜其蜜 (口語喚作摘蜜糖花)! 還有捉蝴蝶、蜻蜓、捕蟬等等擒拿手藝, 倘山上樹叢有雀鳥築巢被發現, 此鳥倒楣透了, 當難逃覆巢滅卵之災矣! 雛鳥定會被攫取回家飼養, 鳥蛋也就不移不動, 苦候待至母鳥孚卵成雛, 再熬多十日、八日後才將雛兒撿回家餵飼, 年來也不知 `玩死' 多少鳥雛? 於斯回盼, 一唱佛號:「罪過! 罪過!」

寒舍近海, 自幼已熟習水性, 每夏近朔、望 (農曆初一、十五) 前後, 下午四時之後定逢大退潮, 頑童自會從家中擎個小桶往淺灘作業, 有挖蜆、撿拾跟不上潮退游往深水處的大眼螺、青口、海膽及九爪螺等物! 更會揭開石塊捉些藏身於石底, 不願隨潮汐遷徙之大蟹及小魚、蝦! 曾有幸運兒撿獲到鮑魚、小龍蝦及鱔鰻等鮮活, 真發達矣! 又有樂好垂釣者, 亦於此段大退潮之時往砂石泥灘挖掘沙蟲, 待晚飯後潮漲時作魚餌垂釣之用! 各適其式, 既可玩樂, 還能祭肚, 眾樂樂, 無求矣!

敝鄉賭風甚盛, 耳濡目染, 不才十歲上下已學懂多種賭博玩藝兒! 最基本由拍公仔紙、打(射)波子這兩種涉及賭博輸贏之玩意兒開始, 上溯撲克 (即啤牌包括潛烏龜、排七、十點半、廿一點、三公、鬥牛、十三張、釣魚、話事啤及鋤大弟`音dee’等) 、打麻將 、打骨牌 (天九、排九) 、打紙牌 (十五糊、釣魚及斜釘`中式接龍’), 還有擲銀仔 (掟仙及摃仙`摃音作慈橫切’) 等等……噢! 正正就是有這麽多花款? 真嚇人矣!

可是時世態艱難, 哪?...小童之餘錢又何來呢? 答案是: 過年之利是錢是也! 雖則娘親明令要利是錢全數上繳, 但那會入耳, 上有訓令又如何? 頑童如不才者自會上有政策, 下有對策拆招! 總有辦法偷偷儲起三、兩銅板私己備用, 方法如何? 一語曰: 講大話! 「娘親! 早給妳老搜過啦! 還追問? 又或跌丟了在床底某處, 新春莫要我往床底探吧! 還有就是背著娘親即收即拆利是, 兩毛一封就說是一毛錢, 五毛就說是兩毛」哈! `過水濕脚, 銀子滿桌' 一若能吏 [和珅] 哉?

有了銀両, 除賭、吃外, 也會添置一些真正玩具 ~~ 魚絲、魚鉤, 紙鳶及線轆等傢當! 秋風起, 半邊天際盡變戰場……街童放鳶其實就是鬥鳶, 誓要以把對方鳶線割斷為快, 獨自游弋於晴空為榮? 當被割之紙鳶隨風下墮, 任誰拾獲此鳶就歸屬那人, 不得撤野! 這種殺戮文化也弗知始自那位名宿嫡糸承傳? 嗯! 無從稽考了! 由是, 但凡放得鳶上半空就要私自打造護體神兵 ~~ 玻璃線!

此物之製法定要在有風之晴天及兩人或以上合製, 先撿拾些破燈泡或破光管, 以小鐵罐 (如牛奶嘜) 裝載, 用木條樁碎成粉狀備用! 再從家中掏三、四湯匙豆粉 (漿粉) 放入另一小罐, 在海邊或無人地帶以磚石砌一小爐, 拾些乾柴生火, 開水將豆粉煮成糊狀, 成了漿糊後將玻璃粉倒入混和待涼! 以鐵釘將另一空罐近底部對上小許鑿兩對稱小孔, 將鳶線從外穿入再過另一小孔抽出線頭, 備用! 此時最要緊是打一隻雞蛋(在家中偷或在別人雞籠盜取) 放入涼凍之玻璃漿糊內調和最是馬虎不得, 然後把漿物全傾倒入有鳶線之兩孔小罐內! 另一人則用另一線轆放起一隻紙鳶, 當升空後立刻把線截斷, 駁上從玻璃蛋漿小罐抽出之線頭, 這時紙鳶乘風拖出鳶線高飛, 飛呀飛! 一人緊握小罐, 待所有鳶線都升空吸啜過玻璃蛋漿後, 鳶線在空中待太陽曬個多小時, 喚作 `曬線', 乾透後小心收線回捲入線轆! 嘻, 禮成!  當棉線吸啜過玻璃蛋漿後就變得麻韌非常, 鋒利無匹矣! 此一偏方……一若神兵飲血, 凶猛異常??

頑童如不才者硬是有某種尚武遺風, 除了日常與朋輩扭打、較技之外, 也喜弄些器械手作, 乃自製木彈叉(如博頂之物已伴俺有四十寒暑了)! 製法乃先斬取石榴樹或山桔等硬枝椏作把手, 以舊單車內胎作弦, 小石卵作彈子是也! 製成後以此彈叉作互相射擊之用, 殺傷力實非同小可? 有幸敝鄉未有頑童因此而廢去招子 (眼睛), 是日回思? 萬幸矣! 惜……有幸亦有不幸, 是處之麻雀、家貓、黃狗、飛鴿、走地雞、鴨、鵝等物盡成活靶子! 由是, `雞飛狗走' 一辭是最易理解不過, 甭師長指導矣!

還有最敗德者, 乃某些中童以破爛雨傘骨製作弓箭, 以前尚未有縮骨傘, 傘骨一般較長, 鋼材柔韌, 可屈曲成新月形, 兩端繫上幼繩, 弓成! 再用錘打另一傘骨尾至扁平, 磨挫一小凹坑作箭尾扣弦之用, 前端則在石面磨尖, 箭成! 真巧匠也! 是時 `羅賓漢' 們巡邏於里巷, 獵殺不少老鼠、斑鳩、野鳥、蟾蜍、青蛙、以至蟑螂、螭蟧等物, 盡展於同儕朋輩之前, 可謂 `揚弓立威' ! 羨煞頑童界! 強! 但日後這種玩意兒卻生出一起大意外!

緣起某童射鼠走火, 流矢射斜, 箭身觸及石塊反彈, 竟直直刺向近處路過婦人之小腿上? 箭枝從左入, 箭頭由右出, 箭身中段附於小腿上, 婦人自跌伏於地哀號! 鄰里急急送將醫院診治 `拔箭', 該童父母緊隨陪個萬般不是, 湯藥自不能短, 遂未有報警, 最終亦不了了之! 幸該婦未傷及筋髓, 月餘後無礙! 這起事故惹起全村驚詫! 父母們各責令小孩定要上繳弓箭、棄置或砸毁此器, 免招惹官非云云! 於斯千帆過盡! 一代俠盜羅賓漢之事蹟亦從此於敝鄉湮沒無聞……

補白:

跳橡筋好像已失傳了! 實非常可惜! 不才唸小學時, 跳橡筋是女同窗們非常流行之玩意兒, 其質量輕, 攜帶方便, 祇以一百幾十條小橡筋箍纒結即可! 動作以扭動腰肢, 蹺足勾踢及跳躍走動為步法, 單、雙人同時勾跳亦可, 煞是好看有緻, 此帶氧運動之活動量頗大, 真值得學校推廣發揚! 惜……俱往矣! 

`抓子’也沒落得蹤影全無, 此技以五顆約 2 cm 之小石子作玩耍硬件, 以單手輕擲於地上, 従一抓到四, 再 `秤斤’為一局, 失手就輪到下位作賽! 玩法乃: 先輕擲下石子, 再從地下檢起一顆小石, 拋向上約離地兩呎上下, 然後立刻回手撿起地下一顆石子, 再反手回接剛才拋起而正下墜之石子! 如是者逐一重覆四次, 稱為`一抓' ! `二抓' 乃 [拋一、抓二兩次]! `三抓' 則 [拋一、抓三] 再 [拋一、抓一] 前後到轉均可! `四抓' 就 [拋一、抓四]! 此四關過後就到 `秤斤' ! 此動作是把所有五顆石子放入掌中, 一拋就反掌承托石子於手背上, 稍停! 再將石子輕揚向上, 石甩手後立刻在空中用同一隻手抓回石子! 不能覆掌而接, 故曰`抓子' ! 當然抓得愈多顆就愈多斤數, 抓齊五顆可繼續玩, 有一顆或以上失手者就要輪到對手玩了! 有些小女孩巧手地以小布包袋些米粒縫紉成小方包作硬件, 就可於桌面或床上玩了! 惟……此玩意兒也失傳了!

究竟 `捉衣因' 之由來是甚麼呢? 多年思索也不得其解? 可昨晚行文後靈光一閃, 猜著了! 一定是 `拐子佬捉小孩' 之意了! 捉衣因一定是鄉音, 應是 `捉伊人' 之意! 不知看官認同否?

`金絲貓' 是一種黑帶青金色小蜘蛛, 無毒! 一對黑色大牙, 八隻腳肢, 最前一雙向前生, 用以格鬥、覓食, 其餘六足支撑身軀及走路用! 其中有些變了種, 通體赤紅, 因而冠曰: [紅孩兒], 有一種前肢(喚作槓)特長. 取名 [老篤] , 原因此物格鬥時以前槓刺對手雙目得名! 又有一種通體金黄, 冠曰 [黃金瓜]? 此名起得奇怪, 不才從前輩口中得知, 原來 `瓜' 是某地鄉音, 其正字是`甲’, 正正是滿城盡戴之[黄金甲] 是也! 此物於`金絲貓' 家族中最是耐拚, 難怪前輩高人以 [黄金甲] 冠名了! 

`金絲貓' 之居所也講究非常, 要上山陰處拔取一種鳳梨科葉片, 此葉吋許闊三呎長(一米)左右, 葉邊兩則及正中生滿三排直行小勾刺, 葉面有層蠟質, 非常潔淨, 名曰 [蠟樹]! 用小刀片製作成籠崽(仔}飼養此物, 用以和同儕廝殺! 此籠崽三摺而成, 格鬥時將一摺打開伸直成小橋樑, 再放挑戰者入內格鬥, 一攻一守, 搶奪籠崽, 互相廝殺, 哈! 趣味盎然, 頑童如某者盡樂此不疲! 現今足球界將守門員稱作 `守籠' 也正正是典出於`金絲貓' 格鬥, 千真萬確也!

撲克牌之十點半、廿一點、三公、四公除一等最宜小童玩樂! 因能啟迪小童之智, 尤其五、六歲時要學加減數時, 多玩此戲自會摸索出心算法門, 腦活神通!

至於 `天九牌' 也是日漸式微, 它是一種傳統鬥智式賭博, 變化萬千, 趣味遠勝麻將多矣! 惜今人小走, 奈何? 至於牌例法門亦難於三言兩語盡闡, 累贅也! 還有! 於網海宣揚賭博之例、之典, 亦非妙事, 文繁, 不表了……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07/10/2009