時代小說 6 ) 幫拖

權謀世道蒼穹幻

叵測機心孽海藏

`鼠尾草坡' 至`武藏' 府這短短三里地腳程, 輕承道上這七人之迥異思緒? 箇中 ~ 窘、戇、樂、怒……盡因各人心智而異, 一語道曰 ~ 是謂世態矣! 

遠處山尖早鎖重雲, 迎面風纏雨粉, 濕氣濡濡, `車廣' 頭子正愁梅雨沾濕這簇新短褂之際? 早教有`武藏' 府下人奔迎, 並各奉上油傘斗笠等雨具……

`武藏巽雄' 剛跨過玄關, 已聞:「`武藏' 老闆! 啊……還有`車廣' 頭子? 兩位好! 各位皆好……」照面之人年約而立進半, 中等身型, 手背筋網盤龍, 想是辛勤作業之鐵證矣……此人承捧一開三疊點心食盒, 早作深深一躬……其旁站一高貴美艷婦人 早在作禮招呼, 正正是府中女主人 ~ `櫻夫人' 是也!

一眾人等乘時互相作揖, 禮成! 女眷早教避席, 偏廳外, 恭謹站著`七兵衛' 及`八剌' 躬行伺候! 格紙門內裡, `武藏掌櫃' 把手一讓, 早分賓主跪坐於兩排小錦墊 (榻榻米) 上, `武藏巽雄' 一打哈哈, 隨道:「`嘉政' 老闆! 是日何日啊? 竟教大駕光臨? 小弟有失恭迎, 今禮數全失, 懇諒! 懇諒! 品茶! 請品茶!」

原來此貴客乃`吉茂家' 掌櫃`嘉政研治' , 但見其早交食盒予府中從人, 並輕置於偏廳小几之上, 此舉, 可謂禮數周周! 繼道:「武藏老闆! 素知閣下日中多酬酢, 早嚐盡`江戶'、`築地' 等一帶之大小食店、料亭, 哈! 雖為老饕? 嘻……實為食家也! 又`車廣' 頭子就更弗在話下了, 日中行經所管轄之處, 閭里太平, 八方恬逸, `大橋' 一帶皆比若活菩薩降世, 行商坐賈若`武藏' 老闆者, 亦不時招呼串門飲宴, 想頭子亦嚐盡名釀美饌, 亦為大食家也! 」

這`吉茂家' 掌櫃果真油嘴, 以`食' 破話匣, 半言碎語早教令人窩心暢服, 更禮數殷勤, 早教`武藏' 及`車廣' 二人點頭遜讓……`嘉政' 掌櫃手底弗停, 繼展食盒三疊, 徐徐道:「`武藏' 老闆! 貴府大千金是日遣婢至小號購置豆餅小食, 如今小弟卻有要事過府相求? 一往一來, 真何其巧也, 於斯因利乘便, 愧擎數款新作點心問教, 好讓品嚐評點, 以作他日遠貢`山形'……」

`車廣' 頭子聞言間斜睨這許點心餅食, 咦! 皆新製上食, 食盒蓋微掀, 雋馨蜜味早教滲溢盈軒, 此`嘉政' 老闆之手背盤龍筋脈……果真得來有值矣! 盒內置有: 山葵醬瓜鴿酥、薑芽醋漬河鰻、海苔蜜燒鯖魚飯糰、醃桃絆棗糕、甜薯荳蓉餡丸、蔗糖芋泥角、花生麻香鶯餅……等等五彩鹹甜美點! 這`車廣' 頭子暗自細忖, 前時來回急走五、六里地, 息間急啃那半碗赤鯛稀飯早教過背? 是時不禁饞涎倒灌? 惟礙於禮數……祇好吞茶解饑?

`武藏' 掌櫃馳騁商道有年, 早閱人無數矣, 遂陪笑道:「`嘉政' 掌櫃! 於斯几前盛惠之美點, 形緻工巧, 隱隱香傳……想盡皆`幕府' 貢品乎? 小弟一介草民……敢教何堪僭越? 焉能生受? 又……小弟又有甚能耐, 可助老闆半臂?」

`嘉政研治' 聞言, 順一呷香茶, 正色道:「`武藏' 老闆! 對! 對! 小可也弗吞吐彆扭作態, 於兹頭子現身是處, 該早說亮話矣! 想……`深川'……`竹下' 坊主橫死之事……老闆亦有底乎? 坊主乃`山形' 藩主庶親……對川回向院好歹也要連同`竹下' 家向`山形' 旗本(幕府將軍之家臣, 一般派駐各地作藩主, 一如華夏之諸侯無異) 作知照交代! 由是, 早上賭坊及`深川' 回向院……竟前後腳差遣管事及公人往一帶商舖採辦物事, 更往小店訂購餅食手信, 並勒令早日備妥, 差人兼程上貢云云! 可……此為[白貢](喪貢), 盡要體面禮數為先, 由於行程倉促, 霎時間物事未備, 故登門求帛! 敬希老闆於 [碇石家] 割愛數疋上絲白錦作食盒裝潢粉飾, 好上貢作個交代矣……」

`武藏巽雄' 深悉營商難處, 來人這趟生意定為[賠本竹槓] , 那能收取`旗本' 分亳? 欲安慰片言, 遂話鋒稍偏回道:「`嘉政' 老闆手藝早響徹`江戶城' 大小町目, 如今被品題作手信貢食主辧, 此趟定可大大揚名於各藩邑阜矣! 至於生絲素緞, 小號則尚餘數疋, 老闆既然辧差急用, 小弟定當一力協調, 待會草書一帖, 予敝店管事知照, 定當妥為代辦矣! 錢銀則盡可事後拆對! 哪……至於几前上食……俺亦厚顏動嘴, 一饗仙饌是幸矣!」說罷, 順目斜睨頭子半瞬……

這嚵嘴鬼`車廣' 頭子登時如聞天籟, 一陪笑間, 猿臂乘時探出……倏地? `七兵衛' 於玄關外高唱:「掌櫃! `深川' 回向院公人求見!」

`車廣寺言' 早睨準那盤鴿酥待取之際, 竟被這一音喝退, 正懊惱間, 已聞來人跨過玄關, 此人動作麻利, 早一禮發話, 道:「`武藏' 老闆! 在下`深川' 本所[中間]`板井仁次' , 現有要事相邀`車廣' 頭子過對川商討公事! 適間打`大橋' 本所過, 卻未招著頭子? 是處 [中間] (回向院公人之職, 低頭子一級! 頭子之職稱 [同心] )告知在下, 頭子是午駐腳於此, 遂趕忙過府相請! 於茲叨擾矣!」說罷, 向在座三人各躬一禮!

`車廣頭子' 半躬回禮, 口中 ~ 嗯 ~ 地一聲! 也弗知是腹中迴蟲蠕動? 還是嘴嚼來人發話而沉思? 這`板井仁次' 登時兩眼左右斜瞄`武藏'、`嘉政' 二人半瞬, 回眸定定瞪著`車廣' 頭子定奪! 但見`車廣寺言' 微微一點頭示准, `板井仁次' 急道:「頭子! `深川' 回向院......被`竹下' 家圍矣!」

這一`嚇'? 果真非同小可, 斗室內外登時瀰漫一片肅寂! 忽地, `車廣' 頭子一聲怒哮:「此話怎講?」

「回頭子! `竹下家' 欲搶屍!......」

「甚麼? 於斯尚未察明死因, 此賭坊人眾竟敢如斯橫法? 倘此票痞子是日得逞……他朝公人辦差……還存丁點威信乎? `八剌' !」

玄關外`重口八剌' 應曰:「頭子! 小人在!」

「速回本所召集人眾, 會齊後趕往對川馳援! 俺共`仁次' 老弟先走一步! 速去! 還有! 抄傢伙……」

「是! 」 的一聲自外傳入, 腳步聲早教瞬間已被梅雨聲蓋過……

`車廣頭子' 向兩位老闆一禮, 道:「兩位! 公事緊! 暫且別過!」

              正欲跨出玄關之際, `嘉政研治' 竟快步塞上一方巾帕, 箇中裹著六、七件美點, 道:「頭子辦差辛苦了! 請於道上邊走邊進!

`車廣' 頭子暗忖:「這`吉茂家' 掌櫃世故若此? 真夠朋友矣……」可腳下弗停, 接過`七兵衛' 遞上之油傘, 領著`板井仁次', 急步趕往對川去矣......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 *                   *                   *                   *                  *

有道是`好狗弗攔道' ! 擋者當殃! 滿嘴油香之`大橋' 回向院頭子? 早教用腿勁蹬退數個, 又或以油傘拍打那票起哄於院外之嘍囉! 再急步直走`深川' 回向院辦事內堂! 但聞: 啪! 啪! 啪! 一輪清脆耳光響自`竹下' 家一眾手下之臉上時...... 眾人待得回過魂頭之際?

祇聞`車廣寺言' 高聲發話:「誰箇想啃棍子就起哄吧!......」霎時間擠得黑壓壓之人叢……已然於不覺間空出一條走道, 瞬間一室靜謐, 蟲鳴得聞……

須臾, 一音不亢不卑, 適時地撕裂這翳壓氛圍:「嗯! 是`車廣' 頭子再度駕臨! 有失遠迎! 待慢矣!」發話之人乃是處`深川' 回向院 [同心] ~ `井置泉一' ~

補白:

末學於此簡介一下是時之公役編制, 回向院 = 町奉行所!

奉行所所長稱:[與力], 具備武士身份 = 貴族, 職位世襲, 負責所內行政及大案判斷, 有執行刑及斷生死之責!

[與力]下為[同心], 即本故事人物`車廣寺言' 及`井置泉一' 之職, 也具備武士身份, 多是家道中落或失勢之下級武士! 職責為維持地方治安, 及刑偵搜捕, 一般被尊稱為頭子! 職位世襲!

[同心]下為[岡引], 並非武家, 也負責刑偵! 可獨立斷案後, 再向[同心]交代!

[中間] 則較獨特, 乃[同心] 之隨從! 亦具備武士身份, 職位世襲! 一般以協辦身份助[同心] 行走!

[岡引] 之下是 [小者], 由於`小者' 與`小姐' 諧音. 故此文改稱作`下手'! 即新加入回向院學習辧差之年輕人, 多作跑腿, 一如本文之`重口八剌'!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文行於  27/04/2010