燈蛾夜話

前言:

挺喜歡夜涼如水的感覺, 特別是睽違了整年, 如今能獃在氣温十三、四度以下的子夜時分, 穿上短袖內衣及那經年累月被磨洗得柔若無質的睡褲, 外罩一襲無袖羽絨夾克, 來一大杯沏了多時, 被温在暖水杯內濃濃的`鐵觀音’, 對著電腦邊呷邊構思息間要書寫的題材, 在內心先來空轉百遍, 再從腦內的百子櫃中抓抓、捏捏, 經一輪篩選後, 便默默對著電腦屏幕靜靜行文! 

也不知於這種氛圍下曾溢出過幾許敗墨、白字、心聲、往事、願景? 吐出過多少狂妄謬見、歪理、粗言、鄙語? 偶矣會對屏幕內搗鬼的文字傻傻失笑? 又或於感觸處懷傷? 十篇中總有一兩篇會撫觸到我的淚線, 鼻會酸、淚會靜悄悄於眼角滲出? 自問不算眼淺, 但在回憶的洪流中, 一如用手電筒於塵封多年的思想抽屜中尋覓搜索, 一次又一次地令我有笑、有淚!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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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夜, 正沉醉於書寫中, 想域游竄至失神處? 突然……撲出一隻燈蛾附於屏幕上? 像細細在嘴嚼我的文字? 傳說中……往生的親人會化成燈蛾, 於夜闌人靜中從冥界過訪陽間探望摯親? 可是娘親……她目不識丁? 不是她! 莫非是先父造訪? 但……我此刻並非手談開局, 以他嗜賭成性的性格……[文字]並非他那杯茶? 興許是四年多前離世的大姊? 不對! 不對! 倘有空……她定必先探望她的兒、孫! 那有閑興看我在胡混塗鴉?

思前想後……對了! 這燈蛾定是一縷幽魂, 更多半是前朝的通墨才人, 她祇是下品宮嬪一名, 生前未能承皇上半盼, 於宮中鬱鬱老死? 無主、無廟、無後, 她祇能在`盂蘭節’前後拾幾套過時及不合穿的街衣替換! 她又無需添妝、抹粉、塗朱去承歡? 但……以她獨蘊的才人文氣傲骨, 是不會當街搶奪灰飛的紙錢作零用, 於那時節, 她會俯伏於戲棚頂, 細聽有否熟識的神功折子戲? 她就是她 ~ 孑然一身, 無欲無求, 不慍不火, 隨遇而安的她……

此刻鼓交三更, 她……早蟄伏於長街暗處, 窺探有多少窗戶尚且洩出燈光? 她好奇地盯上了寒舍, 或許不獨一次了, 她側視我每多對著視屏在傻笑、淌淚? 可又被我的上身阻礙了視線, 不知箇中悶葫蘆? 她此刻好奇難奈, 祇好穿窗而入, 探個究竟! 她可謂大膽輕狂, 竟現身在我視線範圍內……

我忽發奇想, 她既是靈體喬裝, 定必有某些異能吧! 忽童心未泯, 好歹也要嘗試這趟兩界交流……我輕輕呷口濃茶, 看著她那雙複眼徐徐疾疾地微晃? 莫非……她已一把年紀, 患上遠視, 因而看得有點吃力? 咦……煞是有趣! 我緩緩竪出食指挑逗, 讓她抓著指尖後再挪開點點, 好讓她轉轉視域! 她果真輕蹤上我的指尖, 她……她果然懂得讀心? 我知道四目交投就能讀心, 嘻! 我從妳的身體語言也懂看透妳呢! 我正沾沾自喜, 可是……可是屏幕上的字體竟在沒有徵兆下跳動? 竟跳出一闋絕詩來? 

    俗世凡夫多逞能? 

    魂遊兩界說才人! 

    燈蛾本屬尋常物;  

    偶遇三更變鬼神? 

我登時魂頭歸位, 感覺到身温手冷, 待回過神來, 那才人? 不對! 那燈蛾已消失遠去了! 冷 ~ 可以令我忘睏, 甚至精神抖擻, 冷 ~ 激盪著思潮, 在思緒湖中浮潛! 嗯……又不覺磨蹭了幾許眠鐘? 

補白:

冷夜行文, 筆尖飛快, 特別流暢, 真有一瀉千里之快! 可惜……我更喜歡改, 一字一句地改, 一行兩段地删? 往往寫下千餘字, 到頭來祇剩二百來字? 這……正正就是筆慢的真正元兇? 還是……強逼症候群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