街童 (五)

街童自創玩具當中, 其一殺傷力至大為 [弓箭] ! 製作之法門非常簡單, 取竹籮邊較具韌力之竹篾闊片, 約三呎許長, 拗至微彎, 兩端各刻一道小坑紋, 以一根幼小之尼龍繩繫緊作弦, 縛至竹篾及幼繩形成一新月形即可! 製箭則更易與, 折一些旱蘆葦枝或小竹枝, 約三呎來長, 將一端削尖, 另一端削平割刻一小丫口, 用以扣於弦上! 握箭拉弓手法最易入門, 一手握著弓之正中以食指成圈扣著箭身, 另一手以拇、食中三指緊捏箭尾扣入弦線正中位置, 往後拉, 瞄準目標, 放指發射即可!

哪……標靶是甚麽呢? 首選老鼠, 找著鼠洞向內放箭即可, 嘻! 射十箭準有三、四箭有收穫, 不賴也, 更可將半死不活之老鼠從洞內拉出, 擲給貓兒善後, 既可防鼠患, 又寓遊戲於衛生公益, 咦……街童真英雄也!

某趟, 某友儕給一頭惡犬噬傷, 心有不忿! 我輩得悉後自義憤填膺, 皆盡為仗義箭手, 小`羅賓漢' 也! 遂聯群抄上武器, 輪流放哨, 值候某日此惡犬之所有大小主人外出後, 此物被纏上狗帶縛於屋門口外作防盜? 嘿......嘿! 冤有頭, 債有主了! 各小子開擺出`諸葛武侯' 之[扇形陣勢] 將惡犬困於箭陣內, 小弟一聲`開拖' ! 七、八利矢齊發! 又七、八箭雨招呼此物, 嗖! 嗖! 嗖……每人各發上六、七箭後, 此犬尤如刺蝟無異? 尾巴夾於雙腿內, 苦苦哀嗚? 其中一箭刺穿其左目? 各童得睹此狀, 反應乃 ~ 速逃 ~ 末學更建議各人將弓箭棄於海中, 銷毁凶器! 各自歸家`扮乖仔' 幫忙做家務去矣! 是年之射箭遊戲因而提前結束了!

風聞…… 此犬之主人歸家一睹此狀, 炒蝦擦蟹自不在話下! 惟……捉賊要拿贜, 法理之圭臬也, 吾輩盡逍遙法外自不在話下! 又風聞……此犬之主人眼見此犬傷重難活, 朔風(北風) 又初刮, 基於宅心仁厚驅使下, 遂送此犬上路矣! 是夜……已成為香肉一大窩置於其檯頭, 祭於此門人家之五臟廟去矣……末學得悉, 驚惶難耐, 不禁默禱 ~~ 觀自在菩薩, 行深般若波羅密多時, 照見五臟皆豐, 渡一切嚵鬼……

於兹橫插一科, 敝鄉曾發生一起弓箭傷人事件簿? 話說有一男童, 齒齡約長末學四、五歲! 此子製作弓箭之材料別樹一幟, 以爛鐵傘骨穿上魚絲作弓, 磨尖鐵傘骨作箭, 其眼界神準, 喜獨行狩獵, 以此神兵曾獵得呎來長之雞公蛇(變色龍)、斤來重之野鴿、青竹蛇……等猛獸山雀, 可謂戰績彪炳!

此子某日擎著武器追趕一頭過街大老鼠, 待看準時機, 得見弓弦滿滿拉成紙鳶形, 鋼箭瞬間離弦射出, 惟險險從鼠腹底射失了! 由於箭勢蓄勁, 其箭身斜刺觸地反彈, 鋼箭一如桌球撞箍邊折射? 恰巧有一婦人於十步外走過, 這利箭竟穩穩穿過其小腿, 此婦人應聲倒下, 後被坊眾召救護車送往醫院搶救去矣……尤幸養傷廿來日痊癒, 乃不幸中之大幸矣! 此子之雙親早往醫院賠個千般不是, 煎上湯水作食療, 將大事化小, 免卻衙門之追究! 但此子亦難逃被父親綁於街心公眾水喉旁, 剝掉衫褲, 當眾被藤條狂抽! 由是, 敝鄉所有家長明令各家小童往後不得以傘骨製作弓箭, 否則……此子就是活例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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敝鄉背山望水, 處於`鯉魚門' 港口之南面, 孩童自幼上山下水, 十歲前多已精通泳術! 每屆暑天, 多盤桓於沿海作樂! 釣魚、捉蟹、摸蜆、拾螺樣樣皆能, 既玩樂又可祭肚, 因而沿海一帶乃夏季聚腳之地, 娘親們要找小童午飯或上學, 祇要到海邊高呼某某之名, 自有小童代為通傅, 真方便也!

自`夏至' 打後, 但凡近初一或十五之日子, 早上十時至十二時是大漲潮, 海水由外海流入, 水質清徹而潔淨, 最宜游泳! 待午飯過後, 約三時半至五時左右就是大退潮, 是街童之主要作業時段! 由於潮水退得快, 有不少海膽及海螺未能跟上潮水速度游回深水處, 我輩便從家中取一水桶往淺海處拾取大頭螺(大眼雞螺) 、角螺、海膽、青口、鬼爪螺(狗爪螺)……等海產回家作食, 偶矣好運的話, 亦曾檢拾過三、兩隻小鮑魚!

有些女童則隨兄長等往淺水泥灘處, 蹲低(踎低) 身子用雙手於浮泥中摸蜆, 然後將收穫物用清潔海水浸養一天, 讓蜆將沙石吐淨, 待早上再到海邊換多一趟清淨海水後, 晚上就可炮製豉椒炒蜆了! 又有用小鐵筆於退潮之碎石灘上挖掘沙蟲, 作為黃昏漲潮時於岸邊「釣夜魚」作餌, 魚穫自然攜回家中作食! 此為靜態玩意, 正是各適其式, 各取其樂矣!

末學頑劣好勳, 自十一、二歲時已樂好潛泳, 日中戴上圓形之潛泳鏡浮潛, 平均能閉氣徒手潛泳一分鐘左右! 及至`小六升中試’僥倖獲派學額, 姑姐送了一對三十元之蛙鞋獎勵末學, 嗯! 可謂如虎添翼矣! 是時套上蛙鞋, 配上泳鏡, 能瞬間潛入五、六米(廿呎左右)水深處, 盡有五十來秒時間於海床作業矣……

敝鄉有不少山寨廠, 末學每於某小五金廠外拾取一些破損勞工手套, 於退潮時兩手各打雙套上兩隻, 用以潛泳作業! 戴上手套後潛入海中, 可於海床翻動石塊而不懼遭蠔売、滕壺等物割傷, 當翻轉石塊後, 就能找到一些青石蟹、紅蟹、或雷公蟹(形如澳洲王帝蟹之縮水版) 在逃避走動, 末學自手到拿來, 將拳頭大小之獵物拋擲回岸上! 當然, 岸上自有友人接應, 將其放於膠桶內, 待個多小時後, 整整捉滿一水桶, 約三、四十來斤, 約二百來隻蟹後就回家了! 

烹調法門極之簡單, 先到街喉沖沖淡水, 再將所有蟹倒入一`花籃烹’(鋅鐵圓水桶) 內, 盛少量水, 拍一大角薑, 蓋密, 於火水爐用大火煮涫(滚) 再熬上三、兩分鐘後就熟透了! 然後將整桶蟹蓋著打側將水秘溢去, 擎往球場外之乒乓檯上, 鋪上報紙, 將整桶蟹倒於其上, 所有鄉鄰叔伯老幼皆見者有份, 自取剝売作食, 但……不准取走, 祇能蓆地而食, 亦例也! 誠然……末學自會揀選數隻最肥美作自用耶! 惜……末學雙手亦留下不少遭蟹鉗剪破之傷疤, 於今行文, 俯視還隱隱見諸烙於掌背中!

及長, 約十六、七歲時, 某六月時分, 末學共儕輩合租小艇往`斧頭洲'(本是孤島, 現已從`田下環' 倒泥頭填到是處, 已成半島矣) 潛泳, 個人捕獲百多隻白蟹乸(即梭子蟹於是處散春) 每隻約八至十兩重, 收穫頗豐碩! 誠然, 自家怎也進不下, 自取五、六隻作薑葱蒸蟹便夠, 餘者, 也是拿回敝鄉轉贈給友人!

末學曾嘗潛泳捉著兩隻蟹回升上水面時, 卻不覺水流將一頭大水母從遠處沖來, 不偏不倚, 被罩正頭頂, 一如戴帽, 其觸鬚從頂門順滚而下, 螫熨到上身? 幸而有泳鏡護目, 否則……不堪設想矣! 惟……身上亦遭螫傷大片皮肉, 尤其頸項及膊胳底之嫩肉最是痛楚! 某乃街童, 當然有自救之法耶, 速速上岸脫下潛鏡, 撒一泡尿於鏡內, 用勞工手套將尿液塗抹患處, 然後往街喉沖身, 再以尿液塗抹! 晚飯後, 已不感患處腫痛, 衹覺痕癢而矣, 夜來沖身後便睡覺! 翌日, 患處消腫, 長起了水泡, 再待上數日, 水泡收水! 無樹了 ~

末學少年時曾單獨游泳橫越`鯉魚門海峽' 數趟, 從敝鄉 ~ `亞公岩' 游往對岸之`鯉魚門' 燈塔上岸, 小休後又游回敝鄉, 用以練氣及練膽也! 末學在海中之戰績甚多, 曾有一趟於`斧頭洲’潛水, 個人捕獲百多隻帶子、又嘗捉過小龍蝦及活捉過一條伏於石面上之小鯊, 約二呎來長! 最敗德為潛水拿取去艇家(蜑家佬、水上人)之泥鯭籠, 將箇中魚穫取去等劣行無良勾當! 於兹回緬? 可謂「教壞後生」咦……不禁搖首失笑……

~~~~~~~~~~~ 文繁筆鈍, 尚有後章, 待續 ~~~~~~~~~~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20/05/2001