街童 (三)

前文述及兒時兩起至普及之街童玩意, 不覺間筆尖竟灑下千六、七字? 直教道出敝鄉賭風之普及化, 並已習染至 ~ 老、壯、中、青、幼 ~ 真嚇人也! 惟, 是時之大環境的確如是, 既生於斯, 實見慣不怪, 避無可避, 又何奇之有呢? 末學乃俗子凡童, 劣習自必然全納於胸矣!

於斯又放一筆, 乃兒時最盼「打大風」? 因五號風球(如今一統歸入七號風球)或以上是不用上課! 是時之颱風又似乎刮得特別猛烈及厲害? 興許是「屏封樓」尚未誕生吧! 木屋區之木寮為免整大片屋頂被狂風揭走, 屋主多會搬一些大麻石鎮(責)著屋頂, 或以粗鐵線由前屋跨過屋頂至屋背, 綑綁上大石或重物形成 U 型箍著屋頂, 再以鐵釘木板封死窗戶作防風! 一切既定……嘻! 成年人自會串門子手談(打馬吊)作樂, 家人三餐全以罐頭作餸菜, 倒覺認真和味又省時矣! 我輩街童又那會作牛後耶? 自必糾眾「操啤」, 三公、鬥牛、十三張、鋤大弟(音 Dee)……等賭趟死去活來, 值候落波(打完風)為止! 由是, 可見敝鄉賭風之熾也!

誠然, 玩意兒尚有一起已失傳近廿年之「掟仙」? 即以硬幣互擲對手之硬幣, 擲中者自然贏去對手之硬幣了! 此門至考教眼界準繩, 一律不准彎腰擲幣! 風傳 ~ 警察有例是不准市民「掟仙」? 原因是對硬幣上之「事頭婆 (英女皇)」頭像不敬, 有藐視陛下之罪, 真嚇人也? 惟……末學卻從未得聞有前輩、同儕因「掟仙」而被逮捕過? 於茲, 回緬細想……定是成年人倀嚇街童之戲言而矣!

又有「摃仙」(摃公字)之賭博, 乃二人分`庄、閑’作賭, 即`閑’者張開小掌, 自放一角於掌上, `庄’則放上三角, 合共四枚一角硬幣置於掌上, 但字面全要向天! 是時, `閑’者之小掌用勁向下平削, 將硬幣甩出撞向硬地上! 經撞擊地面反彈了一會後……倘全部皆字面向天者, `閑’者隨了輸掉一角予`庄’者外, 就更要多賠一角予`庄’者! 倘摃成三字、一公向天, 則`庄’者贏去地上之全數硬幣, 即赢一角! 但當摃成兩公、兩字或三公、一字, 則`閑’者可拾起兩枚公或三枚公之硬幣重摃, 當然字面又要向天, 但……是時祇要將硬幣摃反多少枚公面向天就全歸`閑’者所有, 字則歸`庄’者了! 當有幸獲幸運之神眷顧, 能一次把全數四枚硬幣摃成公面向天者, 則地面上四枚硬幣全歸`閑’者所有了! 此為「摃仙」之賭法也! 至於公平與否? 正是「有辣有唔辣」, 全憑運數了! 還有甚麼「轆仙」、「拋擸」……等等硬幣玩藝已一一失傳, 論述又筆贅, 不表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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猶記當年有一種玩意兒 ~「捉金絲貓」! 「金絲貓」又名 ~ `金虎’或`豹虎哥’! 此物為一種青金帶黑色之小蜘蛛, 無毒, 有光澤, 棲於陰暗潮濕處, 以葉片作息, 性好鬥, 其格鬥異常刺激, 故為街童之摯愛玩物也!

要擒此物必然要上山活捉,「金絲貓」一般吐絲將兩片葉片黏著作巢穴(稱竇), 此等葉片統稱「孖葉」, 由是, 但凡見著孖葉便以膠袋輕輕將孖葉套著, 然後將葉片折斷, 那麼……「金絲貓」便連巢穴落入袋中, 待捉夠若干`竇’後, 便下山找空地將葉片棄掉, 膠袋內便全數剩下「金絲貓」了!

當有「金絲貓」在手, 便要為牠們建造居所, 其居所是以蘆兜樹葉(又稱臘樹, 其果實形若波蘿, 喚作臘果))製作, 稱「籠」! 臘樹葉面有層蠟質, 因而得名, 其葉片有兩、三呎長, 葉底雪白色, 中段至葉尖青色, 其左、中、右各生滿一行小尖刺! 首先, 以刀片從中間一行尖刺順拖切成兩片長葉, 用一邊葉片便可製成數個籠, 每個籠約需用六吋長葉片, 祇需將六吋長之葉片分三摺成兩吋許長, 在最外一截切一小斜口作門栓, 將其屈曲將栓子位置刻往下面那截葉面上作一小記號, 再在其上輕輕切一個小口, 便可將門栓楔入小切口內, 成二吋許長之小盒子狀, 這「籠」便製成了! 又有巧手一點者, 不將葉片從中分割, 而巧製成「孖籠」! 當製作了一定數目後, 便可將「金絲貓」各分居所, 成為一竇一隻了! 至於刀片從何而來? 嘻! 乃盜自父親大人之剃刀片矣! 

「金絲貓」大致分為四類, 一) 金虎, 二) 老篤, 三) 紅孩兒, 四) 黃擒褂! `金虎’ 其身體色澤為青金, 腳墨色! `老篤’其前肢(稱槓)特長, 色澤一如`金虎’無異, 惟格鬥時先以長槓刺對手雙目, 此為其特色也! `紅孩兒’則通體青金, 下腹及八肢皆呈淺紅色而得名! `黃擒褂’則頭青金, 尾呈金黃, 八肢墨色帶黃, 為四類中至強悍之一族, 末學曾考教其名之發音獨特? 後來, 從前輩口中得悉, 此物為「黃金甲」之音轉! 正正是出自當年`發哥'、`鞏莉' 主演那齣 ~ `滿城盡戴黃金甲’之典也! 由於四類各有強弱, 因此, 每趟格鬥皆要分類作賽, 以示公平!

此物性喜潔淨, 以爭逐居所為榮, 一如現世之「房奴」? 倘要令其格鬥, 祇要將其`籠’張開, 放另一頭跳進其籠內, 兩隻「金絲貓」便會側歪尾部(稱歪威), 前衝並張開前肢格鬥推撞, 兼且磨牙互噬較勁, 此舉稱`辣牙’! 當勢均力敵時, 往往要纏打上分多鐘, 小童們乘時圍觀, 繼叫囂吶喊助威, 直至一方將對手驅趕出「籠」為勝! 實非常刺激可觀也, 街童們自樂此不疲, 遂頻頻上山「捉金絲貓」矣! 又……入侵者稱「攻籠」, 守護者稱「守籠」! 現今, 足球評述員每稱守門員為「守籠」, 末學肯定其典是出自「金絲貓」也! 

文繁墨冗, 有待不日再續

~~~~~~~~~~~~ 待續~~~~~~~~~~~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文行於  28/04/2011