時代小說 5 ) 串爆

雅正清名塗贅墨

閑掀舊帳闡遺篇

剛踏往`武藏' 府之歸途上, `重口八剌' 為證祖籍乃堂堂`華夏' 之威德正名, 並非甚麽`支那'? 而不得不將一遺世史實告知予`武藏千蕙'?

遂闡道:「`鑑真' 尊者乃生於`盛唐'; 二七之年於祖籍`揚州' ~~`大雲聖寺' 出家, 禪参佛學、醫道兩本, 並遊學`兩京' (長安及洛陽), 學識淵博, 早教名揚海外! 更本`佛陀' 大愛仁心, 抱有弘揚禪宗教化之念! 適藉`日本國' 遣使求道, 尊者雖悉`滄海淼漫, 百無一至' 之天險! 惟極欲傳功 [授戒] 往東海各嶼, 故死抱澤飄四海之夙願宏志! 遂起行……」

`千蕙' 弗耐煩嗔曰:「那又怎樣來著? `鑑真' [六出東海] 之典……俺……早耳熟能詳矣! 嘮叨!」

是時,`八剌' 置若罔聞, 娓娓繼道:「`東海' 風高浪急, 加之海盜猖獗, 京中早頒令[海禁]! 是時輾轉磨蹭多年, 至匯合`日本國遣唐二使' , 方作第五趟升帆出海之舉! 可好事多磨……是次卻對上風暴, 桅折舟傾, 竟從`揚州' 出海口被飄流至`獨崖' (海南島) 方能上岸! 一眾祇好徒步北返, 惟行至粵地`佛山', 卻被小人誣衊, 謂觸犯海禁? `鑑真' 尊者遂分散各人隱於是處大小寺廟, 以避收柙之禍!」

`七兵衛' 緊緊追問道:「`八剌' 小哥! 尊者及`遣唐使' 等人, 往後又怎生來著?」

`八剌' 回道:「是時, 兩位`遣唐使' 早被摩頂喬裝成僧, 被安置於`華南禪寺' 靜待籌算, 可二使之盤纏、物器盡葬怒海、已孑然一身, 卻旦夕思念歸國……也該說句求仁得仁? 某日, 二使於是處午課, 巧逢一鏢隊拜山借宿? 原來住持方丈與副總鏢頭早已熟稔, 遂告知二使之窘, 冀能協助躲過官府耳目, 北歸`揚州' 再行出海! 副總鏢頭為人俠膽丹心, 自當仁弗讓, 並即代修書兩通, 予此二使往各處分堂十二局掛單, 一路北走`揚州大雲聖寺' 會齊!」

`七兵衛' 一拍左胸膛, 道「此策善! 這副總鏢頭果真血性, 漢子一條! 好!」

「副總鏢頭問準二使尊名後, 忽覺……二使姓名各分四及五字, 弗像俺`華夏' 多以三字作為姓名! 怕露餡被截, 遂以二使之姓名筆劃代為篡改, 簡化為三字之名! 翌日, 鏢隊撤, 副總鏢頭告知二使, 現先行知照各分堂, 此二箋皆有其筆跡, 衹需往各分堂揚出, 定能擔待隨身事兒云云! 又三日, 二使辭別`華南禪寺' 方丈, 一路北去……」

「`八剌' 小哥! 二使此行暢否? 」

「暢! 甚暢! 話說二使於`粵地' 但凡揚出二箋, 分堂中人盡皆一一上下打量二人, 繼而笑口答曰: `知喇!' 繼奉茶食, 盡以笑靨相迎! 並代為妥貼照料起居, 及置備行囊等物予以上路? 哈! 說也何奇? 如是者, 每趟進駐至某地分堂, 二使單教一招信箋, 各分局鏢師皆笑口答曰:`知喇!' ! 然後放聲大笑散去? 及打點一切再予上路?……未及兩月, 二使竟最先抵達`揚州大雲聖寺'?」

「`八剌' 小哥! 往後又怎生來著?」

「七管家! 二使經此海險及陸路折騰, 離鄉幾近五載, 也弗等待`鑑真' 尊者等人會齊, 而自行東返覆命! 二使得歸本國, 乃先抵`九州' , 穿`瀨戶內海', 靠岸於`和歌山', 再打陸路往`京' (是時首府為`奈良', 位處和歌山北面)覆命! 於本土海陸路上, 各大小邑阜之民眾得聞二使乃從俺`華夏' 榮歸, 皆爭先問安, 再贈美食、物事巴結奉承, 二使可謂不勝其煩! 由是, 每當道上有坊眾拜託美言等項, 咦? 二使竟效法鏢局之智? 答曰:`知喇!' 再打發掉! 哈! 果真屢應弗爽! 由是, 此 [知喇 ]二字登時火紅於`日本國'! 每當有閒人詢及二使打從何來, 眾皆答曰甚麼呀? `菊哥'?」

「知喇! 知喇 ~ 知喇! 知喇 ~」

「及後百年, 此二字早教流行於鎮、鄉、邑、阜! 早將`華夏' 喚作 [知喇]? 可`日本國' 幅原千島, 民眾又多為未化文盲, 口傳文化, 以訛傳訛, 遂音轉了為`支那' 而承傳至今! `千蕙' 大姐! 俺乃來自`華夏', 而非`知喇'! 明乎?」

`武藏千蕙' 氣道:「胡說! 好個 [胡說`八剌']! 汝講……本小姐就要聽嗎? 敢教能掏個真憑實據嗎? 此二使又冠曰何名呀?」

`八剌' 回道「千蕙大姐! 此二使因千里勞累, 雙腿早傷了筋腱, 及後皆各不良於行! 又……此二使之姓……各有`一`大' 及一`小' 二字……」

`七兵衛' 登時搶上道:「照啊! 此二使正正就是傳頌千古之 [大小不良] 啊!」

`千蕙' 更氣, 嬌斥道:「`七叔父'! 那又安知二使……究竟姓甚名誰呀?」

`武藏巽雄' 但覺`千蕙' 無禮, 接曰:「`千蕙'! 那二位`遣唐使'……好像喚作: `大一夫日代' 及`小四幸丸'! 因而史稱 [大小不良] 是也!」

`千蕙' 杏目斜瞪著`重口八剌', 斥道:「那何解釋二使……於中土各大小鏢局分堂亮箋, 竟處處得逢……笑靨迎送, 那信箋內容又是甚麼來龍去脈呀? 速說!」

「`千蕙' 大姐! 二使各存著一通副總鏢頭之親筆信箋, 可內裡卻單書二使之三字篡名而己!」

「胡謅! 那六個字究竟有何神妙之處, 能無往而弗利? 那二使之名又怎生篡法, 快說! 一字也切莫含糊!」

`重口八剌' 卻趨前向`車廣寺言' 說道:「頭子! `八剌' 不敢!」

`車廣' 頭子佯怒道:「小鬼! 正正說到骨節眼處, 俺也想知! 速說!」

`八剌' 無奈回道:「是頭子! 那二使本名為`大一夫日代' 及`小四幸丸'! 副總鏢頭確實一筆一劃也沒增删, 祇改篡為 ~~ 大……[大春代] 及……及小……[小睪丸] 而已!

是時, `車廣寺言'、`武藏巽雄' 及`七兵衛' 三豪皆爆出震天價笑響, 直教響徹整個`鼠尾草坡' , `千蕙'、`春'、`杏' 三姝則窘得粉頰發燙, 獨`重口八剌' 一人正經八百般呆立?......

忽聞`千蕙' 怒喝:「小子! 那個老不死副總鏢頭又究竟姓甚名誰!」

`重口八剌' 搔著後腦勺, 噩噩回道:「`千蕙' 大姐! 副總鏢頭之名字……史籍已記載弗詳? 獨知此翁高姓`施' , 後世人再切入其職……遂簡稱 ~~ `施副’~~」

       ~~~~~~~~~ 欲知後事如何, 請待下回分說 ~~~~~~~~

          文行於  22/04/2010

時代小說 4 ) 開拖

少壯拳剛風虎虎

衰翁筆鈍慢嬤嬤

`七兵衛' 視`千蕙' 一若己出, 今被`阿杏' 一語挑撥, 早教右臂勁吐招出! 可倏忽魂靈電轉......倘這少年因一時妄行而被棍頭戳個重創至死, 俺又有否太過……就是這一念猛省, 右腕陡轉下壓, 中食二指上剔, 棍頭靈蛇般往上偏走六寸, 直搠往`八剌' 頂門所繫小髻, 撒掉此招殺著!

`重口八剌' 是時頓感棍風如萬刃仚至面門, 正屆生死之間? 那來得及細想? 霎時呼出半口濁氣, 環臂雙掌回合前胸, 形若 [禮佛童子]! 繼而腕貼掌開, 化作睡蓮含苞之狀, 雙膝乘勢沉樁, 身子早短上二尺許, 並回吸一口大氣, 儲力蓄勁驟聚雙掌, [托蓮雲手] 適時上挺! 說時遲, 招早至……棍尖早教走空越過頂門, `八剌' 雙手上托緊握棍頭, 乘勢拗腰後仰, 早教背門貼地, 借力回扯一甩, 以 [風放帆揚] 套路摔開`七兵衛' 於老遠……

`七兵衛' 息間一念之仁, 勁早收六、七分, 觀這少年架式? 原來是會家子也! 可惜招老時卻被對手鎖牢棍頭, 更遭牽引猛甩? 自忖:「一介武人, 棍在人在,  實萬萬弗能撒也!」遂將前摔之勢順引翻騰, 右手巧勁下按棍頭點地, 再凌空拗體穩住去勢, 頭下腳上直豎倒立, 驟看連人帶棍足有丈許來高?

`七兵衛' 放目斜睨, 早招著一樹橫椏, 但見其足尖借勢一蹬, 右脅環扣圈牢棍身, 再展套路 [千斤下墜], 左掌翻出成[佛陀降魔手印], 值若巨靈般凌空罩下, 這下卯足勁頭, 直取`八剌' 胸腹要穴!

`重口八剌' 是時橫臥於地上, 對手忽如大鵬壓至, 形勢凶險至極, 正失神間, `八剌' 一手抄得息間`阿春' 擲於地上之食盒蓋子, 乘時腕勁疾吐, 此物竟如飛陀般斜刺削往`七兵衛' 面門右目處! 此記套路乃攻敵之不得不救也?

`七兵衛' 頓覺盒蓋如飛梭般殺至右目, 倘弗回救, 此掌雖則能印碎對手肋骨, 可卻要賠上一邊招子? 划不來! 遂撒下 [佛陀降魔手印], 繼翻佛印成手刀, 往食盒蓋猛力劈去, 掌蓋霎時雙交, 衹聞卡擦之聲爆響, 食盒蓋早碎屑粉飛……

就這電光火石間稍稍緩衝, 好個`重口八剌' 登時自轉兩匝飄出五尺! 可手底弗停, 左手抄得那柄前時被棄之三弦琴, 右手則拈著草坡面那方`西陣' 錦緞一角, 輕輕一扯一送, 早已覆往形如倒豎蔥之`七兵衛' 面門, 雙腿乘時交叉半圈, 作獮猴小跳, `八剌' 人已直立, 左腕順扭, 三弦倒握, 半車身高高舉起形如大錘狀之三弦琴鼓腹, 猛勢砸往倒豎於地上之`七兵衛' 背門……

於斯……`七兵衛' 右脅纏棍, 左掌碎蓋, 人既倒豎, 再加錦緞瞬間捲至面門, 視線受阻, 卻驚覺遭錘風如奔雷般硬砸後心, 實避無可避, 心想:「這趟休矣!」……惶惑間, 竟招著一食盒置於棍底下方, 是時那及細想, 左手猿臂早探食盒把手稍按, 盒底登時借勢從地面彈升, `七兵衛' 繼提氣弓腰回旋, 左腕猛揮, 食盒已然迎向三弦, 一聲悶響夾上騰、騰、騰弦斷之音, 登時割破這肅殺氛圍……

`七兵衛' 早甩開那方障物`西陣', 再以[鷂子拗步] 直立, 左手握著食盒把手, 右腕鎖牢著長棒中位, 腳踏弓箭闊步, 一棍橫開護著`千蕙'、`春'、`杏' 三姝, 堅守門戶, 隼目死死盯著二丈開外, 擎著破爛三弦琴之`重口八剌' ……

對峙間……忽聞話音如旱雷般淹至,:「弗得造次! `八剌'! 弗得無禮 ~~ `七管家'! 自家人! 棍下留人呀 ~」不知何時`車廣頭子' 已然趕至坡下! 遠處`武藏巽雄' 亦朝是處趨來, 可`武藏' 掌櫃養尊處休有年, 腳程自遜, 由是, 自落後於頭子半箭之距!

      *              *              *              *               *               *

前時 ~  `七兵衛' 聞聲告出, 腳步聲早已隱於宅外……`車廣寺言' 也弗遜讓, 遂細味品嚐息間上置那碗 [海藻麵鼓湯絆和赤鯛稀飯]! 其嘴頰聲揚`拾拾', 食趣正隆之際......

忽地, `武藏巽雄' 一拍後腦勺? 呼曰:「糟透! 糟透矣! `七兵衛' 愚忠有餘, 惜辨事胡混, 拙於言辭! 倘於後山對上賢兄所新收之下手?...... 二人又未曾照面...... 或許會……[講手]也未可料也!」

`車廣' 頭子聞聲箸停, 早放下碗食! 回心細想, 此非過慮也! 立時半躬點頭, 繼道:「先謝過`巽雄' 兄盛賜厚饌! 俺這就趕往`鼠尾草坡' 召回那小子過府請安!」

`車廣' 頭子乃一介公人, 行事果斷, 有道是坐言起行之輩也! 早向`武藏' 掌櫃再深躬一禮, 轉身往玄關外跨去! `武藏巽雄' 隨後亦跟出……*

    *               *               *              *               *              *

弗旋踵, 四男三女早已盡立於榆樹底寒喧、告罪……

*     至於息間甚麼誤會而招至放對, 各人口舌長短等等贅話, 皆盡裱於前文, 看官能斷, 想……`車廣'  頭子及`武藏' 掌櫃亦能斷也! 於斯跳過, 不表!    *

須臾, 山風陡刮, 烏雲緊聚, 小妞們已頓感寒意, 忽聞:「梅雨至! 梅雨至!」原來`菊哥' 已回飛, 早立於`八剌' 肩頭! `武藏巽雄' 遂示意眾人回府共話, `車廣' 頭子共`武藏' 掌櫃前領, 中置三姝, `七兵衛' 與`八剌' 殿後……

路上, `車廣' 頭子回首斜望, 道:「`巽雄' 兄! 此莽撞小鬼正正就是新收下手, 乃`奈良鳳棲寺' 棋友 `世達' 大和尚於十日前所薦, 現歸本所麾下!」`車廣' 頭子早教怒瞪著作垂首狀之`重口八剌'!

`武藏巽雄' 回道:「先賀`寺言' 兄收得得力下手! 今得承`八剌' 小哥奉公辦差於此, 俺及家小於茲踏實多矣! 果真英雄出少年啊!」

  

「見笑! 見笑! 」

後頭`七兵衛' 邊走邊打量著`重口八剌', 忽道:「小兄弟! 息間共俺放對, 汝所施展之套路......箇中吞、吐、開、闔?……全是實打實用, 見招、拆招、回招? 俺於本坊實未曾招過? 俺乃師承自`伊賀派' ~ 靖岡流 ! 敢教小兄弟師承何宗?」

`重口八剌' 微側一禮, 回道:「七管家! 小可師承自`中土華夏' ~~ 少室山!」

「`支那’?......」

「非也! `華夏'! 俺祖籍`大清國' !」

「非也! `華夏'! 俺祖籍`大清國'!」哈! `八剌' 共`菊哥' 竟前後腳回撞`七兵衛'!

`千蕙' 於前嫣然半顰, 遂接上道:「哈! 好個人鳥合一! 息間但覺`重口' 小哥語帶方音? 原來是祖籍`支那' …… ! 」

「千蕙大姐! 可諳千多年前……俺`華夏' 於`盛唐' 時出得一位神僧`鑑真' 尊者東渡是處 ~~ 弘揚佛法及傳戒之典呀?」

「知之又若何呀? 」

「哪……大姐又可悉當年 ~ [遣唐使] 恭迎`鑑真尊者' 時……所發生一起令人發噱之事呀! 」

  

「安知? 快說吧! 」 

 

「好!」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~~~~  欲知[遣唐使]之典? 哪……有請看官稍待下回分說 ~~~~

補白:

末學初撰文首之對子時, 應句本以`吞吞’對`虎虎’, 觀格律尚可, 惟對仗未協? 正苦思間……忽靈光一閃? 此彙莫非是形容盲人 ~~ `盲摸摸’之轉音? 而成`慢摩摩’? 但再回想……興許是形容老嫗慢行之狀? 是! 那一定是 ~`慢嬤嬤’了, 行動如老太婆, 形神突現, 嘻! [廣府話] 之形容詞果真神、韻俱在!

此開之武場口筆贅文繁, 過於冗長, 實末學未諳技擊格鬥, 及文筆拿捏之技, 於斯一放難收? 悔之已晚? 本欲誘出`井置泉一'  頭子亮相, 惜……回唸此文時驚覺已將近二千餘字? 尚有磨牙口辯數百字扣下, 遂……此君需順延至下兩回方踏出 [虎度門] 矣! 冀諒!

又, 此武場口非依甚麼名家大筆之風, 乃末學單以[街童] 拳拳到肉之格鬥形式, 以巧、智, 和合技擊之術, 祇一己想當然之妄念, 胡謅狂書, 多有誤導? 罪過! 罪過! 謹此告罪於後!

              文行於 18/04/2010

時代小說 3 ) 入局

剛招棘案茫頭緒

忽陷驚濤淹瞬眸

這邊廂, `武藏' 府中偏廳一隅, 正對跪坐著賓主二豪, 一僕立於門外伺奉, 回向院頭子先以雙手捧茶謝過主人後……頭半仰, 早教骨碌一聲灌下滿盞! `武藏巽雄' 繼擎壺側傾再注, 隨問:「`寺言' 兄! 半月弗見? 何故此刻趕忙若此? 可曾進午飯否?」

頭子回禮垂首半叩, 道:「謝`巽雄' 兄關愛! 息間一路行來, 早於路上胡亂進過粗麥烤餅, 祇喉涸難耐, 故鯨吞滿盞桔梗香茶, 今舌底生津, 愜意矣!」

「下處僅距`大橋' 本所回向院約二里地, 觀賢兄頸脖之汗濕……倒像從遠處急走而至? 倘若公事磨蹭, 是日弈局......盡可託下走傳話散之, 今……直教累透`寺言' 兄矣!」`武藏巽雄' 說罷微咳一音……

「`巽雄' 兄言重矣! 小弟啃得公糧, 就該辧妥份內之事, 遠行近走, 本當為之, 又何累之有呢? 惟……有一事要緊非常, 特來知照, 故走得急矣! 」

`武藏' 掌櫃正欲發話之際, 玄關外一健漢俯首一躬, 道:「老爺! `車廣' 頭子! 這碗乃`海藻麵豉湯絆赤鯛稀飯', 有請頭子慢用! 」發話者乃`武藏' 府長隨`七兵衛' 是也! 息間主人一聲虛咳, 早教聞聲傳物, 可見此人得力之極! 是時, 其手底弗停, 早置汗巾、食盤、匙、箸等物, 鋪排於頭子跟前, 井井有序, 繼道:「請慢用!」遂躬身退, 回站於玄關外靜候!

原來這捕吏頭子乃冠曰`車廣寺言' ? 此刻雖則前置美食, 可`車廣頭子' 雙眸衹盯向`武藏' 掌櫃, 口中卻道:「`七主管'! 有勞! `巽雄' 兄! 何厚賜上饌? 赤鯛其量極稀, 斤來許也對上二両銀子, 昂食也! 」

「賢兄客套! 弟息間剛進過, 厨餘矣! 請慢進! 」

`車廣寺言' 並未曾舉箸, 卻道:「剛打`深川' 對岸`合眾町' 返, 緣起昨夜又升發一起命案, 乃是處賭坊坊主於歸府中途, 竟……竟橫死於道旁草叢, 於破曉時被某農户往早耕時發現! 上報`深川' 本所回向院, 是處大小捕吏登時偵騎四出探察, 更遣人往本町`大橋' 本所通達, 俺遂前往是處, 協辦共研此案!」

*   看官!`江户' 城外, `大橋' 與`深川' 祇一河相隔, 皆農民商賈屯貨買賣交割之集散地, 人煙稠密, 興旺異常, 藩主遂於兩地各設回向院一所, 以作轄管治安!*

`武藏巽雄' 接道:「照啊! 俺午間從綢莊店面歸來, 道上早教傳得揚揚沸沸, 據聞受害人乃`山形縣' 藩主家臣近親 ~ `竹下勝男' 掌櫃耶? 想`深川回向院' 也得遠走`山形', 向藩主交代! 交代矣……」

「`巽雄' 兄! 俺辰初趕至`深川' 回向院處時, 匆匆對過屍首全相, 但見屍斑未現, 其膚尚柔, 卻未察有任何致命傷痕? 惟……屍首雙目不閉, 弗若一般暴斃橫死者 ~ 皆面泛痛苦而密閉上雙睛? 究竟是否他殺……是處頭子亦茫無頭緒?」

「寺言兄! `竹下' 坊主也可說是一方之霸! 觀其人齒齡未出半百, 身體粗實, 更上巴藩主, 下管武士、荷官、打手數十……俺雖營商, 可亦從弗敢得失此翁? 說到此人仇家……想亦弗少也, 可是……能動其分毫者則稀! 也道句世事難料! 世事難料矣!」`武藏' 掌櫃說罷也不禁搖首輕嘆!

「`巽雄' 兄! `大橋'、`深川' 兩所回向院也覺事有蹺蹊? 早作傳人探證 ~ 皆曰昨夜`竹下' 坊主帶領長隨等人共宴於 [船屋], 眾人觀`竹下' 坊主回府時步履穩健, 全無醉態! 今睹其歿狀……手底俐落若此? 莫道是仇家禮聘外地殺手所幹? 究其作案者數目多寡亦難料? 棘手也! 由是! 俺登時差遣近日新收之下手趕來貴府近處放哨, 以留意有否行色慌張之輩, 盡可逮著套問! 更防生面外人亂竄, 騷擾貴府女眷!」

`武藏' 掌櫃點頭回謝`車廣' 頭子關顧周全, 可卻回臉向門外放話, 道:「`七兵衛' ! `千蕙' 安在?」

「老爺! `千蕙' 小姐共`春'、`杏' 二妞於午後往後山行走賞景! 小人這就請小姐歸府與`車廣頭子’問安!」`七兵衛' 說罷也弗待掌櫃定奪, 一躬身轉, 手抄隨身長棒大踏步去矣……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 *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          *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*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 *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 *

「嘻! `重口八剌'? 此名起得……倒像有點怪怪的? `重口' ~ 人祇得一張嘴, 倘多了一張……豈非多嘴? 又`八剌' ......?? `剌'拆成`一刺', 再進八……即`九刺'耶? 那小哥就是嘴碎兼帶滿身利刺, 那豈非……豈非嚵嘴之`刺猬'乎? 哈! 息間果真攫去小餅? 尊名巧切, 切得貼! 哈 ~ 哈 ~」`武藏千蕙' 調侃展笑謔, 語帶針砭, `春、杏' 二婢登時也轉悶為喜!

`重口八剌' 一聽此姝機伶若此, 搔著下巴回道:「咦! `千蕙大姐' 對[漢字]認識殊深? 敢教師承何塾? 何院? 又叩尊師高號?」

榆樹底一男、三女對峙之勢本稍稍緩和, 忽地……`菊哥' 鴉腔鳴道:「有人來! 有人來!」四人往坡下小徑放去, 得見`七兵衛' 風風火火般直趕而至……

`阿杏' 早嚷道:「`七總管'! 此小子......息間剛輕薄`千蕙' 小姐呀!」說罷伸手豎指戳向`重口八剌'!

得聞`阿杏' 召援, `七兵衛' 那及細想, 早腳底加勁, 已臨`八剌' 僅餘丈許之遙, 可棍風已直遏至`八剌' 面門, 話未曾發, 招已早揚! 此棍夾著衝勢而遞上, 狠戳`八剌’印堂! 其剛勢直若裂石分金之猛, 棍風早嚇得`菊哥' 自`八剌' 肩頭震翅遠逸……

~~~~  看官欲知`重口八剌’能否逢凶化吉? 煩耐下回分說  ~~~~

註:

淹 ~ 音`掩’, 非閹割之`閹’音! 歸仄韻! 惟……今學子皆從黌宮以`閹’ 音以習? 究其因, 此害盡歸`何文匯’一系之流毒所誤也 末學乘此告白以正!

船屋  ~ 乃是時富人傾談密語、或作男女幽會時, 盪出江心而弗被滋擾之用! 及偶矣讓商賈、武士等人作炫富包船設宴自樂之場所!

       文行於 14/04/2010

時代小說 2 ) 初遇

偶遇攀談成莫逆

同帷對盞亦仇人

別小覷這小小 [桂花紅豆小餅] 約二指頭般大小, 其鐵價二吊, 乃本所屈指一出名食店 ~ `吉茂家’名廚`嘉正研治’之巧手糕點, 其物豆香馥郁, 桂花糖甜膩適喉, 啖之齒頰留馨! 有道是:「富人一席飯, 窮酸三年糧! 」此味非一般農户、手作工匠營役後所能應付之消閑物, 卻常用作商賈嫁娶、串門手信或置於銷金場所鋪陳之定食也!

榆樹下一主二婢正細嚼品嘗這雋味小餅, 愜意極矣! 游目滿瞳遠川近綠, 盡吸花草青薰, 心情欣悅, 笑語閑謅! 三姝中又以`阿春’最是世故, 早教從自備小懸壺中傾出半盞梨子蜜茶盛與`千蕙’細品! 正忙作間……偶妙目斜睨? 竟招著一鳥八哥, 疾然自樹頂俯衝而下, 早教叼著食盒內一塊餅兒遠颺?......

`阿春’怒喝:「弗知何處淹來這該殺飛物, 就……就這般掠去俺`武藏家’二吊銅錢, 可惡呀! 」

`千蕙’共`阿杏’登時回眸, 定睛處……招著此物滿身烏亮泛光, 竟一個急陟回旋, 斜插入榆樹樹冠, 瞬間隱入一片綠海? 是時, `阿春’早撿起蛋大石子往樹頂擲去, 怒氣未消, 欲撿石再投之際? 忽地……樹頂傳來一音男腔, 嚷道:「大姐! 請手下留情! 懇勿造次……」

驚聞這一聲腔口突發……榆樹頂竟隱著一名男子? 早教倀嚇得三女併合而立, `阿春’改換作手擎食合蓋子, 死死護著`千蕙’上身, `阿杏’早撒糕餅, 雙手抄起三弦琴作棍棒狀自衛, 二女手腳麻利, 正正道盡小小年紀, 已深悉盡忠守護少主之切責也!

一陣樹葉瑟瑟亂響, 早躍下一名少年, 已站定於三人身前五步處作深深一躬, 道:「三位大姐! 請恕`菊哥’嘴嚵! 是處二吊作賠, 懇諒!」說罷, 右手心早穩穩妥妥放著二吊銅錢!

`千蕙’晴眸掃處, 認定此少年未屆弱冠, 高瘦中庸, 五官均稱, 惟眉尖微曲飛揚, 配上挺直鼻樑下觸人中, 嘴皮菱薄, 音語鏗鏘……可卻微含某域鄉音? 惟卻隱隱然溢出少年英氣! 是時, 雖則光天化日, 三姝那敢伸手去取吊錢?

但聞`阿杏’搶道:「那裡閃來一介痞子? 直若鬼祟小盜? 教就一雀幫兇作案, 汝可知此處山頭是歸俺`武藏’家所圈定呀? 快撒下二吊作賠, 再趕緊上路吧!」

哈! 一富邸下女? 早調養得口舌刻薄鋒削, 雖慄弗亂, 語骨帶刺, 好個`輸人弗輸陣’呀!……又見少年再深躬回禮道:「`武藏家’三位大姐! 小人奉公隱身於此放哨......已對上個許時辰, 正感內急之際……可三位卻擺局於此? 小人苦苦憋著良久, 早知若此......弗如從上灑下滿泡甘露逐客……漫不至賠上整副家當 ~~ 二吊銅錢! 罷了! 罷了! 確實難耐……」

說罷, 這少年竟將吊錢回置荷囊, 面向著三姝回望腰間, 雙手早教卸下腰帶? 登時掀起下襬? 莫非? 啊! 非也! 當真照面就要解手? 這一嚇果真非同小可, 早倀得`春、杏’二妮子撒下手中蓋、琴, 速速掩面、轉身! 嘿……好個`千蕙’小妞兒竟若淵亭嶽峙對著來人淺笑, 玉手輕揚一擺, 道:「這位小哥! 隨喜! 」

「好! `千蕙’小姐! 好個大家閨秀! 氣度天成! 小人於此鄭重再代`菊哥’向小姐賠上一禮! 又……小姐遇事篤定, 何以得知小人作態倀嚇?」少年隨即一躬到地, 手底弗停, 早已繫回腰帶!

`千蕙’回道:「小哥! 倘君難耐若此……息間從樹上蹤下……嘻! 早教下襬盡墨矣!」好個`武藏千蕙’小小年紀, 不單眼尖, 定力又過人, 其智其思也靈巧若此……真乃人之上上也!

`春、杏’二妮子早已回身並排站於`千蕙’身側, `阿春’隨即罵道:「小混混! 俺`武藏家’小姐閨字, 是......是可以隨便亂呼嗎? 快快奉上二吊! 滾吧! 汝這猥褻小人! 蓄養頭甚麼鬼八哥, 專伺機竊盜人家錢財, 還冠作甚麼鬼名字`菊哥’? 我吥! 還裝凶作勢? 正無賴痞子……」

忽哨一聲自少年喉頭響過, 半朵黑雲登時下壓這少年肩頭, 未見這少年唇皮顫動? 卻聞? :「`千蕙’小姐! `千蕙’小姐......」

一陣銀鈴般笑聲發自`千蕙'……繼道:「小哥! 此雀伶俐極! 敢教何以冠曰:`菊哥'耶?」

`阿杏'搶上, 道:「`千蕙'小姐! 勿與此痞子搭訕方是正經!」但見`千蕙’抬手平肩稍舉, 登時止著`阿杏’......

「`千蕙'小姐! 請相?...... 此八哥通體烏亮, 喙若赤橘之澤, 頂上一點黃雲, 形若雛菊之狀, 穩穩印於雙目後方, 此物乃產自`大清國’, 為萬中無一之物, 稱: [一點王或一點黃]! 極聰穎, 能辨、聽、講人語, 又善歌! 由是, 其名集: `菊、一點王、歌及八哥’於一身, 既歌與哥諧音, 遂簡而冠以`菊哥’之名!」

「好! 此名 ~ 帶義含雅! 雋極! 巧思也, 冠得貼! 哪……小哥又該怎生稱呼?」

「`八剌’! 小可賤字 ~ `重口八剌'……」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~~~~~~~~~ 欲知走向若何, 煩耐下回分說 ~~~~~~~~

補白:

又一談拆字, 喇、叭 ~ 拆成 [口、剌、口、八], 箇中兩個口就成重疊之勢, 故起曰:「重口八剌」, 又「剌」非「刺」也! 剌~ 音辣, 刺 ~ 音次!

三、四十年前有一`東瀛’歌手名喚「野口五郎」, 今時代小品卻出得「重口八剌」? 咦……又有何奇?

至於「菊哥」之名, 乃來自`谷歌’ google 之諧音及拆「主」字成「、 王」!「、」~ 即一點也! 至於這頭八哥鳥是誰? 想……看官定當雪亮矣!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文行於 11/04/2010