衣包隨想與廉價恩典

幽魂催雨粉    喚眾謁親墳

日烈碑文蝕    風和野蕨欣

紙錢隨蝶舞    心迹繫情温

有幸殘軀健    荒山佈足痕

四月天, 家中擺置了不少紙紮衣包, 全是內子閑時手裡不停在摺呀摺, 有待清明掃墓於墳頭附薦與先人! 內裡有金銀、冥錢、衣履等等, 但……那年釙要額外置多三個衣包, 原因? 家門不幸, 死得人多! 還有……就是「廉價恩典」?

        再前一年的年中, 大家姐患癌離世, 她是拜了大半生`觀音' 與祖先的! 於她最後一趟臨入院前, 還是依舊挺著殘軀伺奉上此生最後一炷清香, 她才往生大去! 但有一事令我耿懷至今, 就是於她最無助, 正彌留時被女兒召喚了兩位友人同事往病榻前, 直直有半小時之久? 公立醫院探病時間祇區區個許小時? 異常珍貴! 我當時在病房外苦候, 深悉這是生離死別的倒數了, 何解竟會有外人如斯不通情理若此呢? 又挺多日半, 大家姐就往生去了……

正要商量應以佛或道之殯葬儀式時, 其大女兒及四女兒齊聲謂:「媽媽已信奉了`基督教’? 兩天在病榻前那兩位友人的真正身分其實是`牧者', 是見證, 已為她作了禱告, 她那刻點了頭, 信了主? 主已接納了她? 主已赦免了她的罪孽? 她已得到了永生, 葬禮現以`基督教’告別儀式進行……」 猶記那刻大家姐全身已插滿喉, 單賴維生儀器呼吸, 雙眸瞳仁混濁, 又何來力氣點頭反應? 捫心自忖……你們打著宗教旗號去說謊, 去行不義, 去顛倒黑白, 自作主張去推銷「廉價恩典」……等等的種種敗行、罪孽, 你們可會心安理得? 說不定……下地獄的罪人 ~ 就是你們!

        我那刻被氣得昏了! 大家姐有何罪孽? 何故被女兒於離世後橫加枷鎖, 被誣衊死前乃帶罪之軀? 一生人的意願、信仰於臨終一刻被監人乃後式褫奪去? 法理? 公義? 親情? 一一何在? 一切、一切已於一瞬間被親生女兒掠奪得淨盡? 我大家姐太可憐了! 不 ~ 不 ~ 不! 她兩位女兒實在較她可憐百倍! 她們的虔誠、自信、崢嶸、冷寞、橫骨、逆鱗, 還有……還有那刻變臉的猙獰, 遠比魔鬼可怕百倍! 並狠狠戮刺得我眾兄弟姊妹內心淌血, 思潮百味?

       ``神聖的宗教果真承傳二千年前最早期的「快餐文化」? 那時`巴勒斯坦' 某個山上, 有三個人同時各被釘上十字架, 被處死, 居中者是時一息尚存, 力勸左右二人立刻相信上主, 待死後其罪就可全被赦免, 得享永生, 往後活於天堂? 其中一人被鼓動而順從了, 另外一人則覺匪夷所思, 堅持原則不信? 半瞬間, 這山頭風雲色變, 奇怪的事情發生了……堅持原則那人被烏鴉啄去雙目, 其餘二人之眼珠卻不獲烏鴉青睞? 聞說 ~ 此二人聯袂於天堂永生去了, 而那位失去雙目的死囚則被打往地獄???這……這是我十一年中、小學生涯中, 每隔一、兩年就重重覆覆聽到的聖經故事!”

今天, 我更慶幸在`基督教’學校遭`聖經’課洗腦洗了足足十一年, 及後再步進職場至今都依然是個「無神論者」! 這個宗教如今竟演化出神之代言人去主宰「永生」之門? 這票代言人皆求量不求質, 遑論對教義全無認知、持敵對思維、甚或壞事做盡的各色人等……祇要於臨終前, 有門路為他(她) 找到位「牧者」, 哈! 此人就可無償獲得「永生」, 賞賜長居於「天堂」? 這種「廉價恩典」被近年的宗教`塔利班’演繹得出神入化, 日月無光!

筆鋒回眸, `橫骨滌不直! 直骨滌不橫'? 公道自在人心! 大家姐的衣包是那年新增添置的, 它準備化於先父墳前, 代轉交予大家姐的! 神鬼道 ~ 我不信, 但我會尊重, 尤其對往生者, 我當然會遵依其生前意願而為之! 我想 ~ 在我有生之年, 她女兒不褻做、不願做或不會做的悖逆原教旨之事, 就由內子默默代做吧!

那時娘親新逝, 未足百日, 尚未上位, 也煩請先父代轉衣包, 這點眾兄弟姊妹是全無爭議性的!  先父祇得一親妹, 也於大半月前離世! 尚未舉殯, 也乘此春祭奉上衣包, 化於先祖母墳前代轉, 一一心事暫了! 但......這幾天於家中整天看見這些新置衣包, 心情鬱鬱, 反思數年各人身體尚健, 同往祭祖, 事後吃喝聯誼手談, 言笑晏晏, 樂也何如! 惜……如今天人永隔, 又教怎不神傷……

補白:

於此敬謝一位博友「乙木」君, 末學於娘親仙遊翌日, 曾於寒博撰一古風以輓追思之情! `乙木' 君本身為佛教徒, 當時以私人留言告知在下, 已撥冗代在下為娘親唸了多遍 [ 阿彌陀佛經 ], 令娘親住生舒懷云云! 姑勿論如何, 娘親在生時見廟就拜, 見菩薩就叩, 從不理解佛、道二家之別? 那就泛指為`拜神教' 吧! 橫筆回走, 末學與`乙木' 君於網海偶遇, 大家數未謀面, 單憑文字神交, 她這份古道熱腸, 實令在下難以言謝! 其為人低調, 惟如此博友何求? 惜……`乙木' 君已封 blog有年 ? 又素知她身體抱有微恙, 極冀她身體健康, 活得自在! 幸甚!

今思緒便秘, 悉藉`清明' 又屆, 於斯再重裱那開古風, 一輓歸道已有數載之娘親, 下置:

        彎彎楊柳     霜壓枝頭     炎涼世態     盡泛離愁
        輕裝上路     獨棹孤舟     尋根證道     三界升浮
        梵音細賞     灌頂清流     往生極樂     了卻情仇
        我娘莫念     羈絆煩憂     我娘走好     鶴駕西州……

           26/04/2015